另一边唐家村的唐建明,最近一个头八个大。
他的辣条厂最近生意非常非常差。
两个月前因为销量不好,被供销社从柜台上撤柜了。
自从撤柜之后。
唐建明一个堂堂大村长大厂长。
就像一个小推销员一样,整天挎一个皮包。
皮包里装了几十包他们的辣条。
他挨家挨户的去那些小店推销他们的辣条。
让他们小店的柜台上面摆上他们的辣条。
没办法,只能这么办。
供销社是辆大快车,上了这辆大快车产品卖的嗖嗖的快。
可是,现如今自己被一脚踹下的车。
但是厂里面的生产不能停。
那么多员工的工资要发。
那么多原材料还堆在仓库。
那么多机器设备需要运转。
做出来的东西一定要想办法卖掉。
既然128家供销社不让上。
他就只好去找那些私人小店。
跑了大半个月,鞋底子都跑穿了两双。
才谈下来16家小店。
并且这些小店生意也不咋地。
一天也卖不了十几包。
最近一段时间他为这件事情,急的都上火了。
整个人吃不下睡不着。
这一辈子都没这么焦虑过。
当年竞选村长的时候都没这么头大过。
在心里是恨透了李玉慧和林才根这两个狗娘养的王八蛋。
原本想着他们的辣条也做不成什么气候。
可谁知道他们的辣条居然这么受欢迎。
买的人那么多。
简直是邪了门了,见了鬼了。
杜大洪和秦金莲一连去了两次唐家村。
都没碰到唐建明。
最后一次两个人索性吃好晚饭之后再去。
当时都已经快8点了。
两个人到了唐建明家。
总算看到了唐建明的自行车停在院子里。
终于在第3次,见到了唐建明。
当时唐建明正在家里拿热水泡脚。
手上还端着一大碗饭,一边吃饭一边泡脚。
脚上生了好几个水泡,疼的他龇牙咧嘴的。
这一天跑下来腰酸背疼,腿抽筋。
唐建明的媳妇儿在给他揉小腿。
唐建明:“哎哟喂,轻点轻点,疼死我了,我这小腿都发硬了。”
唐建明的媳妇儿何宝珍,心疼得直抹眼泪。
自己自从嫁给唐建明之后。
从没见过唐建明受那么大的罪。
何宝珍:“这叫什么事儿啊?你堂堂一个村支书,又是厂长,现在干的是人家跑腿销售员的活,这也太没天理了,哪有这样的,我看这工厂不开也罢,索性把它关了,那些机器设备好歹还能卖两个钱,咱们手上的那些存款,也够咱们一辈子吃喝的了,咱不受那鸟气了,一天天的跑断腿,真犯不上,别人不心疼,我心疼。”
唐建明一边扒拉着饭,一边说道:
“哎呀,行啦,说这些不切实际的干啥呀?”
何宝珍:“什么不切实际,我说的是真的,你这一天天的跑出去,鞋底子都不知道磨穿了几双,也没卖掉多少辣条,这辣椒厂再开下去就会把你的身体拖垮,还是关了吧,开工厂不就是为了挣钱吗?咱们的钱早就挣够了,干嘛要受这份苦?你都多大年纪了,是时候享福了。”
唐建明:“你说的容易,我要把厂子关了,那厂子里几十号工人怎么办?他们不就没饭吃了吗?”
何宝珍:“管他妈的呢,我们又不欠他们的,管他们有饭吃还是没饭吃,让他们自己想辙去,怎么着?我们还得要养他们一生一世啊,让他们在咱们工厂里风吹不着,雨淋不着的,干了好几年的活。”
“已经对他们够好的了,本来就都是老农民出身,该下地干活就下地干活,有路子的就自己再去,进个工厂,反正咱们管不着。”
唐建明:“话是这么说,不过我总觉得还没有到山穷水尽的时候,真要到那个时候,也就只能照你说的做了。”
何宝珍:“这还不是山穷水尽,我看咱们现在已经走投无路了,原先咱们的辣条在供销社卖的好好的,做多少卖多少,后来供销社也不知道哪个神经搭错,把咱们的辣条撤柜之后,咱们的辣条就没销路了。”
供销科那边,你也跑了十几趟,你那个刘局长你也去找过了,人家又愣是油盐不进,说什么也不上咱们的辣条了,你说你,就这么一家小店,一家小店的去推销,能推销的去多少哟?”
“说是说改革开放,到底还是公家的商店买东西的多,我就从来不去那些小店买东西,供销社的东西品质有保障,就算买到了坏的,随时退,随时换,哪像那些小店,还要跟你扯的脖子扯皮呢,从咱们的辣条被供销社撤柜开始,咱们的生意就已经结束了,你现在说的难听一点就叫苟延残喘。”
一说到这个,唐建明更加气不打一处来。
这一切的一切都是拜李玉慧那该死的牛魔王辣条开始的。
原本他的唐三藏辣条卖的好好的。
结果那个牛魔王辣条来了之后。
销量噌噌噌的往上涨。
一路把他的唐三藏辣条碾压在脚底下。
他也试过很多种办法,买1送1降价,加量不加价等等。
都试了可还是不行。
销量就是上不去。
那个牛魔王辣条,一天比一天卖的好。
这也真是见了鬼了,邪着门了。
实在想不通到底怎么会这样。
这该死的李玉慧和林才根真是半路杀出来的程咬金。
把他一时打的招架不住。
接到撤柜的消息后。
唐建明把供销局上上下下跑了个遍。
能管事儿的,说得上话的全都是吃饭送礼。
刘局长那边也去了,但都不顶用。
该撤柜还得撤柜。
其实媳妇儿说的,唐建明早就考虑过了。
索性把工厂一关了事,可他心里就是咽不下这口气。
他堂堂吴家村的村长,居然斗不过一个小小泼妇李玉慧。
不蒸包子也要争这口气。
就这么灰溜溜的把工厂关了,他实在不甘心。
他唐建明一辈子都是唐家村的大能人。
绝对不是一个人轻易投降的人。
一定要排除万难,争取胜利。
唐建明心里有些不悦道:
“厂子的事,我会看着办的,不用你多嘴多说,这工厂是我一手建立的,该往哪个方向发展我心里都有数,你也别一天到晚的给我打退堂鼓,听着一点都不提气,什么山穷水尽,走头无路,晦气话少说。”
“当初建这个厂子的时候,那也是困难重重,到最后还不是被我给建成了当时多少人反对,说什么局势还不明朗,不要走这种资本主义的道路,威胁很大,我当时力排众议,坚决办下这个厂子。”
“怎么样?到最后还不是证明我是对的,一件事情,等到所有人都觉得是个好机会的时候,那早就他妈的晚了,吃肉得跑在前头,当年我要不是有这份魄力,能有咱们后来的好日子,能有咱们现在存在银行里那厚厚的一笔养老金,能有你吃香喝辣,穿金戴银。”
何宝珍:“是是是,你说的都没错,我是跟着你享福了过好日子的,我心里也感激你,可是此一时彼一时,现在的情况不是你当初那个情况了,当初你的确眼光很远,走在了所有人的前头。”
“可现在的问题,咱们的工厂每个月都在亏钱,都是自己贴老本,给村里那些娘们发工资,他们倒是高兴了,我是心疼的要命,再这么熬下去,也不知道熬到猴年马月。”
“你年纪也大了,我也不想你受份苦,受这份罪,天天天不亮的,就骑着车子出去,要到天黑才回来,别说是你现在这个年纪的身子骨了,就是小青年的身子骨,那也顶不住这么造啊。”
唐建明:“哎呀,我没事,就是脚底多伸几个水泡嘛,其他都没什么问题,我唐建明一辈子不服输,隐形这点小困难算什么?我一定能把他克服,戏里面那唱词儿怎么唱来着?与天斗,与地斗,与人斗其乐无穷。”
何宝珍在唐建明脚上打了点肥皂。
肥皂刺痛着唐建明破掉的水泡,疼的唐建明龇牙咧嘴的。
“哎哟喂,我说我说,你轻点轻点,妈疼死我了,疼死我了,我的脚底下有口子,你还给我打肥皂。”
吓的何宝珍赶紧用水冲走肥皂沫,恨恨道:
“要我说这事儿,千怪万怪就怪李玉慧那死三八,都是他搞出来的事儿,要没有他开那狗屁牛魔王辣条,咱们也不会这样,我真是祝他早点去投胎转世,做头猪,做头驴,做头牛,整天在地里被人拿鞭子抽,天天干活,干到他半死,见到他口吐白沫。”
“我叫他早点下地狱,在地狱里被阎王爷扔在油锅里炸,放在钉板上滚,拿个大锯子把它一锯为二,把他和毒蛇猛兽关在一起,这死三八,我真是恨透了他了。”
唐建明把手上吃完饭的空碗重重往桌子上一放。
要说恨死李玉慧这死三八,全世界没有人比他更恨的了。
“谁说不是呢,妈的,这个死三八和我命里犯冲,我唐建明一辈子顺风顺水,要是败在一个强大的对手手里倒也就罢了,没想到会败在这么一个死三把手里,我更加咽不下就回去。”
何宝珍:“李玉慧这死三八天打五雷轰不得好死。”
唐建明:“没错,这个死三八也不知道使的什么招,做出来的辣条销量居然这么好,我咒他走路摔死,吃饭噎死,早点死。”
何宝珍擦脚布轻轻擦干了唐建明的脚,给他套上一双柔软的拖鞋:
“唉,咱们这也就过过嘴瘾,我们在这里再咒他死,人家日子还是过得好好的,工厂更加开得好好的,钱更是大把大把的挣,老天爷真是不公平,怎么能让这样的泼妇无赖人渣挣大钱。”
唐建明:“你等着吧,不是不报,时候未到,时候一到,全他妈给他报了,这死三八,不是什么好东西,总有一天会倒大霉。”
何宝珍:“可这一天哪天到来啊?他要三年五年后倒大霉,你还得再这样过三年五年啊。”
唐建明也轻轻的叹了一口气:
“眼下也没有别的办法,只能先这么着。”
何宝珍更是重重的叹了一口气:
“老天爷你开开眼吧,赶紧给咱们家指条路子,想个辙吧,可不能再这么耗下去了。”
正在,唐建明和何宝珍一肚子苦水的时候。
杜大洪和秦金莲来了。
唐建明和何宝珍一头雾水,两家人家从来没什么交情。
又是两个村子的,一年也就碰个几回面。
碰面也就互相点个头,就算打过招呼了。
怎么今天突然这么晚了,特地登门造访。
不过人家既然上门了,上门便是客,热情的请进门后。
唐建明和何宝珍互相对视的一眼问道:
“大洪,金莲,你们今天来不会是来闲聊的吧?”
秦金莲来的一路上早就想好了,该怎么说这事儿:
“建明支书,瞧你这话说的,咱们两家村子隔着这么远,现在又这么晚了,我们肯定不会是来闲聊的。”
杜大洪:“建明支书,老话说,无事不登三宝殿,咱们今天来是有件重要的事情跟你说。”
唐建明用力想,也实在想不出来自己家和杜大洪家能有什么重要的事儿
“大洪,你说,啥重要的事儿?”
何宝珍则为二人倒上了两杯热茶。
他是支书的媳妇儿,这些待人接物的,本事还是有的。
人家走了这么远的路,不管好事坏事,一杯热茶总要给人家倒的。
秦金莲连忙接过热茶,说道:
“宝珍姐,不用忙,不用忙,咱们今天来就是来说事儿的,说完事儿咱们就走了,您千万别忙,您坐下,这事儿你也一起听着。”
何宝珍也是一头雾水,连忙坐下:
“金莲,到底啥事儿啊?你说吧。”
秦金莲不说话,从兜里掏出掏出手帕包。
一层一层的打开。
打开后,放在唐建明眼前,说道:
“建明支书,你看看这是什么?”
唐建明低头眯着眼睛,左看右看。
又拿在手上细细看了看,一时也看不出什么:
“就这到底是什么呀?好像是什么麦麸之类的东西吧。”
何宝珍也凑上前,瞪大眼睛看了看,他更加看不出来是什么东西了:
“金莲,这东西和我喂鸡的米糠倒是长得差不多,就这么一丢丢,看你把他当宝贝似的,里三层外三层,我还以为你要拿点什么东西出来呢,到底咋了,你们都把我们俩给搞糊涂了。”
唐建明也是一头雾水:
“是啊,金莲,大洪,你们有什么话就直说,这莫名其妙的,我都不知道你们到底要唱哪一出的。”
秦金莲站起身把唐建明家的门窗全都给关上,连窗帘也都拉上了。
唐建明和何宝珍更加莫名其妙了。
秦金莲坐回椅子上,把声音压到最低,极其神秘的说道:
“建明支书,宝珍姐,这个东西是罂粟花的花苞,晒成的干。”
唐建明:“啊???!!!”
何宝珍:“啊???!!!”
唐建明和何宝珍惊得倒抽一口冷气。
又重新低下头,看了看手上的东西。
唐建民是见过一些世面的。
被秦金链这么一说,他仔仔细细的一看。
发现还真是。
更加惊得目瞪口呆。
更加不知道杜大洪和秦金莲两个人今天莫名其妙来他们家的目的。
唐建明:“啊这......金莲......你这你到底你这莫名其妙的......你到底想干啥?你拿这玩意儿过来干什么?这......这......”
何宝珍:“是啊......金莲......大洪......你都把我们给搞糊涂了......这好端端的......你拿这个东西......你哪里搞来的......这玩意儿......这玩意儿......可是......可是毒品啊......就是......这是犯法的......要做大牢......甚至砍头的......”
“你们......你们在搞什么呀?你们拿过来干什么啊?这好好的......安生日子不要过了......虽然......只有指甲盖那么一点点......那......那......那也是毒品啊......你们......你们到底是想干什么呀你们......不要吓我们呀......”
杜大洪:“建明支书,宝珍姐,你们先别激动,你们猜猜看这东西是从哪儿来的?”
唐建明:“这让我们怎么猜得到啊?总不至于是你们自己种的吧?我跟你说啊,大洪,这个东西是千万碰不得的,你现在服装厂开的挺好的,比一般人挣钱都挣得多,你这日子有的是奔头,你千万不要犯糊涂干傻事儿。”
“你今天这个东西我可以当做没看到,你赶紧的,回头是岸,别再搞这些旁门左道,这个东西是会要人命的,知道吗?”
何宝珍:“对对对,大洪,我们夫妻两个可以帮你们保密,你们千万别再干了,赶紧的收手吧,现在收手,没人会知道的,我们保证绝对不会说出去,就当今天你们两个没来过,听我一句劝,有些钱,挣了会要你的命的,咱们还是老老实实的过老百姓的日子,不要铤而走险,有什么侥幸心理?”
秦金莲:“哎呀,建明支书,宝珍姐,看你们说哪去了,我们怎么可能碰这个东西嘛,我们真要碰这个东西,今天还拿这个东西来自投罗网啊,没有的事儿,这东西不是我们的。”
唐建明:“不是你们的?不是你们的,你们拿来干什么?”
何宝珍:“不是你们的,那到底是谁的呀?”
秦金莲:“这东西是我们在李玉慧和林才根那个牛魔王辣条厂里面找到的,就掺在了他们的豆粉里面。”
唐建明:“啊!!!!!!”
何宝珍:“啊!!!!!!”
震惊!!!!
石化!!!!
傻眼!!!!
唐建明:“牛魔王辣条厂?”
秦金莲:“没错!!!就是牛魔王辣条厂!!!”
何宝珍:“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他们厂里,怎么,怎么会有罂粟花这种毒品?他们不是和我们一样做辣条的吗?”
秦金莲一脸认真道:
“宝珍姐,你有所不知,罂粟花这个东西,可神奇了,它既是药品也是毒品,还是提味剂,你得要提炼提炼,再提炼它,才会成为让人上瘾的毒品,你要是不提炼,平时有个头疼脑热,拉肚子什么的,喝上一点这玩意儿泡的水立马就好,就是不能过量,至于你在烧的饭菜里,要是加上那么一点点花壳,就能达到提鲜的效果,总之神奇的不得了。”
杜大洪:“对,没错,我们今天拿来的指甲盖上这么一点点的,被碾成小碎碎的花壳,都是从李玉慧他们辣条厂的豆粉里面筛出来的,是我们亲眼看到她男人林才根下半夜偷偷摸摸,把这玩意儿掺在第二天要用的豆粉里面的。”
唐建明不愧是聪明人。
秦金莲和杜大洪的话说到这里。
他已经基本上能够把事情串成串,给想通了。
困了他这么些天的,麻烦事儿都给想通了。
怪不得,李玉慧做出来的辣条生意能这么好。
吃过的人吃了还想吃,买了还想买。
销量一下子咔咔往上涨。
原来李玉慧用了这么档次见不得光的卑鄙手段。
居然敢往自己家的辣条里面掺罂粟花,这种国家严厉禁止的东西。
这个女人真他妈辣手。
为了挣钱,居然连这种事情都敢做得出来,也不怕蹲大狱。
简直是疯了。
自己再怎么偷工减料,用次的豆子小麦来做原材料。
那也只是小打小闹。
和他这个往里面掺罂粟花相比。
简直太嫩了。
这么一来,所有的事情都说得通了。
自己这一场商业竞争输的不冤。
不是输在李玉慧手上,而是输在了樱树花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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