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洛斟酌了一番:“严格说来,我也并未贩卖那些兵器,只是着人将它从沧州运送往京城,没想到在路上遇到了官兵搜查,手下人无可奈何之下,才拿出了私盐掩饰。”
“可是朝廷明文规定,贩卖私盐亦是死罪。”兮谨旁的不懂,这个却是知道的。
盐是老百姓生存的根本所需,其中利润巨大,大燕朝为了将这个利润握在朝廷手中,严令不能贩卖私盐,这也是为什么谢洛会被判死罪的原因。
“贩卖私盐是死罪,可若是被查出谢家商队有兵器,那就是灭九族之罪。”
谢洛眸色沉了几分,如今回想起来,仍觉得内心战栗不已。
“如果没有谨儿你的出现,我谢洛如今早已是一具白骨。”谢洛握着兮谨的手紧了又紧。
兮谨伸手捂了谢洛的嘴:“不说这些不吉利的。”
“好。”谢洛握住兮谨的玉手,轻轻地附上一个吻,“谨儿,你白日里不是问我赵爷来做什么吗?”
“嗯?是啊,他老人家身子不好,平日里甚少看到他出门。”
“他是来给我送兵器谱的。”谢洛道。
“兵器谱?”赵爷看着不过是一个年至耄耋的老人,没想到他手头上竟还有这样的好东西。
“沧州赵家世代研制兵器的,当年因为宁王谋反,赵家被牵连获罪,才被流放至崖州。”
谢洛顿了顿,继续道:“实则朝廷不知道的是,赵家早在十多年前就早已投靠了千机门,和宁王谋反一事全无关系。”
“只是可怜了稷儿。”兮谨感叹,稷儿是何等聪慧的孩子,却因大人之间的事,被流放到崖州,过这样的苦日子。
“稷儿年纪还小,未来说不定还会有旁的可能。”谢洛安慰道,“即使真的出了事,我也会护着稷儿,毕竟他是赵家唯一的血脉了。”
“嗯。”兮谨点了点头,只觉得心里愈发沉重起来。
她虽然早知谢洛不简单,可也没想到这背后会牵连甚广,难怪韩途会说谢洛是干大事的。
“夫君,如果顾子远真存了谋反之心,你会做何选择?”兮谨想了许久,还是问出了心中所想。
谢洛眼眸扫过兮谨皎洁如月的面庞,沉声道:“谨儿,你这个问题我想了许久……”
谢洛面色带了几分沉重:“今日同韩途聊了许久,让我明白了一件事。”
“嗯?”
“谨儿,或许韩途是对的,说到底,我终究只是个商人,谁做的事有利于我,我便选择谁。”
“夫君……”兮谨欲言又止,她一面高兴于谢洛不是迂腐不懂变通之人,一面又有些心疼他,“夫君是为了我和孩子才选择妥协吗?”
“谨儿,在我心中,没什么能比你和孩子更重要的。”
谢洛看着泥路两侧不断倒退着的青山绿水,豁然道:“谨儿,免罪在即,或许我也该和韩途一样,做些更长远的事了!”
“谨儿相信夫君!”不论谢洛做什么,她都支持他的决定。
不管身在何处,她都有信心可以和谢洛把日子过好。
“谨儿,前些日子同你说要给你寻个婆子近身伺候着,你看你有什么要求?”
眼看着谨儿的肚子开始大了起来,家中却只有苏苏一个丫鬟。
苏苏一面要照顾萋萋,一面又要处理家中的各种杂事,很多时候,不得不让谨儿操持。
他实在是看着心疼,所以是时候寻个婆子了。
只是他了解谨儿,谨儿并不是个喜欢和陌生人相处的人,先前若不是谨儿喜欢苏苏,他也不会贸然把苏苏领回家中。
如今想着再寻个嬷嬷,自然是要谨儿喜欢才好。
兮谨沉吟了一会儿,抚了抚自己的小腹,确实也是时候再寻个人了。
萋萋正是调皮的年纪,虽然在谢洛面前乖得像小绵羊,但是在苏苏面前,总有捣蛋的时候,很多时候苏苏根本管不住她。
兮谨也不拘着她的性子,想想自己幼时沉默寡言的模样,她倒乐得看萋萋活泼跳跃,只要在大事上不犯原则性的错误,她也随着她。
只是她一面要忙着千金馆的事,一面又要教养萋萋,加上病患们总有些需要上门诊治的,像今日这样的情况,实则应该让苏苏跟着,她虽医术高明,却没有身手。
她如今有了身孕,自然不想出任何意外,可家中还有萋萋要照拂,苏苏时常分身乏术的。
“寻个忠厚肯干的,最好是家里没人的。”
兮谨见多了那些忠仆背主的事,能让忠仆背主,大多都是因为家中之人有所掣肘,兮谨可不希望在这方面留下隐患。
“我明白了。”谢洛赞赏地看着兮谨。
他的夫人同他流放在这崖州,实在是屈才,待来日谢府重振门庭,兮谨必定是谢家最能干的主母。
让兮谨没想到的是,谢洛的动作竟然这么快,不过三四日的工夫,谢洛就寻了一个婆子来。
婆子夫家姓许,面容白净、身形偏瘦,身上穿着一件发白的靛青色衣衫,两手拧在一起,脸上带着拘谨的笑容,给兮谨问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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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婆子许氏,给少夫人请安。”许婆子跪地磕头,规矩倒是做得很足。
兮谨坐在上座,抿了口茶,淡淡道:“上前来。”
“是。”许婆子垂眸,缓步走到兮谨的身边,“少夫人有何示下?”
“把手伸出来。”兮谨说道。
许婆子虽然不解,还是顺从地伸出了手。
兮谨细细地打量着她的手,掌心粗糙,虎口处有茧子:“你会功夫。”
“虽不敢和苏苏姑娘比,但老奴一定誓死保护少夫人。”许婆子低埋着头,声音却让人听出几分忠心来。
兮谨伸手搭脉,沉吟了一会儿:“许婆子一路舟车劳顿,身子有些虚弱,加上伤心过度,伤了肝气,还要多多调养才是。”
“老奴有罪。”许婆子跪地磕头,直将额头磕红了。
苏苏附在兮谨耳旁道:“许婆子也是个苦命的,年轻时候家中男人在战场上丧了命,后家中不足三岁的女儿又失足落水没了,还请谨姐姐多宽宥。”
“起来吧。”兮谨抬了抬手,示意苏苏将事先准备好的红封交给许婆子,“既是来了崖州,就不如宽宽心,若你孩儿在天有灵,一定也会希望她的娘亲余生过得好。”
许婆子听着兮谨温柔的话语,终于抬起了头,微红着眼眶接过红封:“多谢少夫人赏赐。”
兮谨吩咐了苏苏安排许婆子住下,又嘱咐了苏苏将家中之事说于许婆子听,盼着她能尽快熟悉家中的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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