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谢洛闻言,眸色一沉,眸中幻化出无限的复杂之色。
这些年,他虽一直在军中任职,但他无心往上爬,是以如今还不过是五品的统领,从未见过当今圣上。
他没想到,自己会在这样的情况下见到皇上。
“夫君,要不你避一避吧?”兮谨推了推怔愣中的谢洛,开口道。
谢洛正犹豫间,便见不远处的皇上已经伸手指向了他们。
只见皇上笑着问安哥儿:“那就是你父母吧?”
安哥儿点头:“是的,不过今日的祸是安哥儿闯下的,还请老爷莫要怪责我的父母。”
“好小子。”皇上对面前这个小小年纪却很有担当的孩子颇为欣赏。
“叫你父亲过来,让朕好好认识认识!”
谢洛见避无可避,便迎了上去:“微臣谢洛叩见皇上,皇上万福金安。”
“起来吧!”皇上抬了抬手,喊了谢洛起身。
“你……”在看到谢洛那张脸的时候,皇上着实吃了一惊。
就连一旁的李公公都震惊不已,低垂着眉眼划过面前二人的脸庞,心中大为震撼。
皇上上下打量着谢洛,面前的男子清风霁月,轩昂挺拔,面容有几分似曾相识之感:“你就是谢颜的侄子谢洛?”
他是知道谢洛此人的,知晓他曾是京中富商,也曾亲自下旨将他流放崖州,后又亲自赦免了他的罪责。
可这么多年过去,他还是第一次看到谢洛,两人见的第一面便让他有一种说不出的熟悉之感。
“微臣正是。”谢洛俯身说着,声音带了几分只有兮谨能听懂的颤抖。
“你很像你姑姑。”皇上抚着谢洛的肩膀,眸色深邃地盯着谢洛低垂的双眸,“抬起头来让朕仔细看看。”
“皇上,今日安哥儿冲撞了您,臣妇回去定好好斥责他。”兮谨上前一步,主动告罪道。
皇上回过神,笑着摆了摆手:“也不是什么大事,朕瞧着这孩子还有几分像朕的澈儿,却又比朕的澈儿能言善辩,朕很是喜欢。”
“宸贵妃娘娘也曾说过,能与澈皇子相似,是安哥儿的福气。”
“是啊,仔细论来,朕还是这孩子的姑老爷呢!”皇上扯了身上的玉佩递给安哥儿,“权当留个念想。”
“安哥儿不敢,安哥儿今日做错了事,合该受您责罚才是,怎好收您东西。”安哥儿摆手道。
“这孩子……”皇上摸了摸安哥儿圆润的小脸蛋,“你姑奶奶若是知道朕因为这么点小事而责罚与你,定又要同我置气了。”
兮谨见皇上眸中染上了一层郁结之色,便知他所指的姑奶奶并非宸贵妃,而是谢颜姑姑!
“安哥儿,还不叩谢皇上。”兮谨心思一转,立刻扶了安哥儿跪下。
安哥儿识趣地叩首,双手接过那玉佩:“多谢姑老爷。”
“好孩子。”皇上看着安哥儿,深邃的双眸再次打量了谢洛一眼,心里不由得起了几分狐疑。
“谢洛,你哪年生的?”皇上打探道。
谢洛放在袖中的手颤了颤,俯身回道:“微臣丙申年生人,今年二十六了。”
生辰年岁在官府都是有备案的,不是他想瞒就能瞒的。
当年就因为他和真正的谢洛同时出生,方才能让他顶替谢洛活了下来,他知道这事瞒不过去。
“春日里生的?”皇上上前一步,紧紧握住了谢洛的肩膀,恨不能看穿他眸中的一切。
谢洛腰弯得更低了几分,许久应了一句:“是。”
皇上看了看谢洛,又看了看安哥儿,回头望向刚刚祭扫过的坟茔,似是突然明白了什么,昏黄的眸中带起了一丝湿润。
“你先带谢夫人和俩孩子去旁边待会儿,朕和谢洛闲叙几句。”皇上摆摆手,吩咐了一旁的李公公。
李公公垂首,朝兮谨做了个请的动作。
兮谨担忧地看向谢洛,谢洛勉力扯了一抹笑:“谨儿,带孩子去旁边玩会儿。”
兮谨心慌不已,可面前的毕竟是皇上,她也没有旁的办法:“夫君,那我去旁等着,等会儿同夫君一道去给姑姑祭扫。”
皇上看了兮谨一眼,再回头看了看谢洛,心中似是更坚信了几分。
两人一同来到了不远处的一处亭子里,皇上落座后,直接问道:“谢洛,你同朕说,你到底是谁的儿子?”
“微臣姓谢,家父乃是前右丞相谢风。”谢洛回道。
“谢洛,朕早听闻你文采斐然,可这么多年,朕竟是第一次见你,你说,你父亲到底是在同朕隐瞒什么?”
“家父对陛下赤胆忠心,绝无隐瞒。”
“看样子,你是不打算同朕说实话了。”皇上站起身,指着不远处的兮谨和安哥儿,“你这儿子聪慧伶俐,不如让他进宫给澈皇子伴读吧!”
“犬子莽撞不成器,只怕会带坏了澈皇子,还请皇上收回成命。”谢洛跪地叩首,眸中流露了几分急色。
“你瞧瞧,世人哪有不爱子的。”皇上俯身,抬起谢洛的下巴,“若不是朕今日撞见,还不知你谢府打算瞒朕到什么时候?”
谢洛沉默了半晌,哽着喉咙道:“微臣是姑姑带大的,姑姑临终前最大的心愿,便是盼着微臣能娶妻生子,平安顺遂地过完这辈子。”
皇上手颤了颤,双手扶起了谢洛,凝视了他许久,终是叹了一口气:“是朕无用,待朕到了地底下,定向她磕头赔罪。”
谢洛闻言,不由得红了眼眶。
皇上看着面前俊朗挺拔的男子,忍不住上前拥住了他:“朕从不敢想,此生还有这福气,是朕对不住你。”
“微臣这些年得娇妻爱子,日子过得平静幸福,此生再无所求。”谢洛哽咽地回答道。
“好,好,朕懂你的意思。”皇上松开谢洛,掩唇咳了几声。
皇上朝着兮谨的方向看了一眼,又对着谢洛道:“慕兮谨是个好的,当初若没有她替你求情,朕险些错杀了你……”
思及此,皇上内心愧疚不已:“你同朕说,你想要什么,朕统统满足你。”
谢洛俯身:“今日能得您一抱,臣已无憾。”
“只恨朕已然迟暮之年,若是回到五年前,朕必定……”皇上说着,心底涌现无限的遗憾。
如今的朝堂内忧外患,近来各地又开始频频作乱,他已然无以为继,这样的江山,不给也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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