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位夫人受刑的消息,没过半天,就在汴京城里传得沸沸扬扬,成了各家各户茶余饭后的谈资。
宋夫人清醒过来的时候,一想起今日受刑的事情,便羞愤欲死,闹着要绝食,若是平日里,向来宠妻无度的宋大人早就找上门来了,可这一次,宋夫人在床上躺了两三日,宋大人都没有半点要见他的意思。
宋夫人这次也是铁了心了,见不到人,便不肯用膳,短短几日,就瘦得面黄肌瘦的。
虽说宋夫人这一次的事情,丢了宋家人的脸面,可到底也是宋家的儿媳妇,再不待见她,宋老夫人也不可能眼睁睁地看着宋夫人去死,只得撑着身子来看看自己这个声称要饿死自己的儿媳妇。
只是这一次,大约真的是下面子下得狠了,向来娇惯的宋夫人竟然真的硬撑着好几日没吃没喝,等到宋老夫人去见她的时候,她已经手脚发软,下不来床了。
宋老夫人掀开帘子进去的时候,就闻到了一股很浓郁的血腥味,不由地伸出手掩住鼻子:“怎么这样臭,还不开窗户送送风!”
宋夫人身边的嬷嬷赶紧上前:“老夫人,夫人后背上的伤口有些溃烂了,刚刚换药,所以味道大了些,还请老夫人在外头稍等一会儿,清过味了,奴婢再去请老夫人!”
“不必了!”宋老夫人挥了挥手,越过嬷嬷走了进去。
四处的帘子都拉着,整个屋子里看起来昏沉沉的。
宋夫人就那么趴在床上,见到宋老夫人进来,才挣扎着坐起来:“婆母……”
宋老夫人看着宋夫人那张苍白难看的脸,微微皱了一下眉头,随后在一旁坐下:“听说,你好几日都不肯吃饭了,说是要绝食?”
宋夫人没吭声,只是紧紧地咬着唇,一副隐忍的模样。
“我派人去过大理寺了,过几日,孙玉婵就能回来了!”宋老夫人接过嬷嬷递过来的茶水,“我已经给了找了一门好亲事,等她回来,你就着手去办吧!”
“婆母,媳妇已经受过刑,你为什么还要送婵儿走?”宋夫人立刻红了眼,“难道,难道只有媳妇以死谢罪,他姜家才肯放婵儿一条活路吗?”
“啪!”宋老夫人猛地将手里滚烫的茶水砸向宋夫人,“你个蠢货,至今,你还看不明白眼前的形势吗?”
屋子里的人悉悉索索地跪了一地。
宋夫人被热水烫到手,却愣是不敢喊疼,咬着牙忍下:“媳妇愚笨,还请婆母明示!”
宋老夫人也是被气到了,抚着胸口好一会儿才缓过来:“我但凡知道你这么蠢笨,当年,我宁可眼看着我宋家断子绝孙,也绝对不会娶你进门!”
“婆母……”宋夫人听到宋老夫人的这番话,脸色有些难看,但也不敢出声,只得硬着头皮听训。
“你仔细想想,这件事情的祸端是从哪里开始,你可记得?”宋老夫人盯着宋夫人的眼睛,冷声斥问道。
宋夫人思索了很久,然后小心翼翼地试探:“是因为婵儿不懂事,在宫门口拦截姜怀月?”
宋老夫人深深地叹了一口气:“你真是蠢笨啊,活该你跟孙玉婵被人当枪使,只是可怜了我儿,为了你这么个蠢货,被人讥讽嘲笑!”
宋夫人不敢再说话,耸眉搭眼地听训。
“我且问你,当年孙玉婵被你从乡下接过来的时候,明明也是一个乖巧听话的孩子,怎么在你手里养了几年,就变得这么嚣张跋扈了,你就不曾想过缘由吗?”宋老夫人满眼的失望。
宋夫人愣了半晌,然后有些诧异:“婆母的意思是,有人捧杀我家婵儿?”
“何止是孙玉婵,你也是!”宋老夫人重重地拍了一下一旁的茶几,“不说旁人,就说卢家那对母女,那两个,没一个简单的人物,就算你不说,我也猜得到,若不是她们两个挑拨,你跟孙玉婵两个蠢的,又怎么可能脑子糊了泥,去得罪护国将军府的人!”
宋夫人被宋老夫人骂得一愣一愣的,好半晌都回不过神来,最后还是身旁的婢女低声说道:“夫人,卢家的那位大小姐,的确很喜欢来找表小姐玩,因为姜小姐不怎么出席汴京城里大户人家的宴席,往往有什么勋贵人家的宴席没请她的,她都会来找表小姐!”
宋老夫人听到婢女的话,冷笑一声:“你那个外甥女,真真是让你教养的敌友不分,卢家的那个夫人,本就姜家的远房亲戚,为了攀附高门大院,好好的姑娘家嫁给人家别人做填房,能是个什么好的,那个卢小姐,更是个看人下菜碟的惹事精!”
宋夫人静下心来回忆,那一日,眼见皇后娘娘不肯放人,她心中慌乱,本想回来找夫君商议,却被姜瑜半路拦截,听了她的话,才找上门去,想要给姜小姐道个歉,也算是息事宁人。
却不想,到最后,反倒弄巧成拙。
“夫人,表小姐出事的那一日,她原是和咱们小姐在一起喝茶的,后来才被人请了出去!”老夫人身边的嬷嬷轻声说道。
宋夫人愣住了,忍不住皱眉:“那绵绵怎么不拦着婵儿?”
嬷嬷忍不住地叹息“当时咱们小姐还拦过表小姐,奈何,表小姐不肯听劝,没多久,便传了消息来,说表小姐被九王爷送去了大理寺!”
“你看看你!”宋老夫人气得一下又一下地拍着一旁的茶几,“被人卖了,还在帮别人数钱!”
宋夫人赶紧低下头,哪里还敢说什么。
宋老夫人看她眼里盈满了泪水,深深地叹了一口气,随后说道:“我知道,你受了刑罚,心中憋闷委屈,可这不仅仅是对你的敲打,更是对我们宋家的敲打,更是对皇后娘娘和太子殿下的敲打!”
“婆母说得轻巧,可我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出了丑,日后哪里还会有人看得起我,与其这般活着,倒不如让我去死了!”宋夫人掩着脸哭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