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怀月双手抱臂,目光中带了几分戏谑:“宋家的匾额被我母亲砸烂,你母亲也为此挨了一顿打,至今还不能下床,宋家颜面尽失,宋小姐真的能这般宽宏大量吗?”
“既是官府断案,那必然是我宋家有错在先!”宋橙绵略带歉意的笑了笑,“姜小姐这一路走来,何其艰难,我也是女子,更明白你所经历过的煎熬,姜小姐,你能在这流言蜚语中活下来,已经让我非常佩服了。”
姜怀月盯着宋橙绵手里的那块糕点良久,最后接过:“我父母养我一场,我又怎么能因为这所谓的流言,自断生路?”
宋橙绵缓缓收回手:“若是有一日,我陷入姜小姐那般的境遇,希望,我也能有姜小姐这般坦荡!”
“若是有机会,宋小姐可以跟我去一趟沙洲的边境,你就会明白,在人命如草芥的地方,名节是最不要紧的东西了!”姜怀月看着掌心里的那块糕点,“这个世上,没有什么,比人命更加珍贵!”
话音刚落,皇帝便带着一群人从太子那里走了回来,他远远地就瞧见宋橙绵和姜怀月在说话,便笑着问道:“你们两个,说什么呢?”
“回陛下,臣女在和姜小姐说去年年节的烟花!”宋橙绵率先说道,“姜小姐去年很早就回去了,大约是没看到的!”
“那今年可要仔仔细细的看看,陛下专门让人准备了最好的烟花!”皇后笑着看向姜怀月,“如今,你父母也已经回京,今年过年,你也是阖家团圆,再也不是孤孤单单的一人了!”
姜怀月愣了一下,随后看向站在皇后身后的姜夫人,笑着点了点头:“皇后娘娘说的是!”
皇上见宋家和姜家的女儿和睦,因为太子被谋害而愤怒的心情,稍稍平复了一些,他看着面前两个花儿似的女儿家,目光中竟然透露出了几分慈爱:“你们两个年龄相仿,必然说得上话,理该如此!”
站在一旁的姜夫人神色暗了暗,如今的朝堂,文武相斗,表面上看起来风平浪静,背地里却暗自较着劲。
前段时间正面发生冲突的宋太师和姜御笙,更是成了文武相争的标杆,陛下在这件事情上已经烦忧许久,本以为他们的儿女也会针锋相对,如今见她们相处融洽,反倒心安。
皇帝没在皇后这里久留,只是嘱咐了几句,便匆匆离去。
皇后原本还想留姜夫人说话,奈何太子的事情还未查清,她也静不下心,正巧遇上命妇来请安,姜夫人便寻了个借口,带着姜怀月出来走走。
后宫虽然大,但是他们能去的地方也不多,姜夫人带着姜怀月到了方才的梅林,梅林苑早就被搜查过,本就是一处空殿,如今自然也没什么人。
姜夫人站在梅林苑外,看着高出院墙的槐树,随后回头看向姜怀月:“爬这么高的树,就不怕掉下来?”
姜怀月心知瞒不了姜夫人,便摸了摸鼻子:“语嫣在下面守着,就算掉下来,也有她接着!”
“你如今也大了,有些事情,我也应当与你说!”姜夫人看着面前姜怀月,忽然语重心长的开口。
姜怀月心下微沉。
“这些年你父亲不在汴京,宁远侯和镇国公为了避嫌,退居幕后,这些文臣压得武将没有办法抬头,你父亲回京,是个契机!”姜夫人忽然说道。
姜怀月有些惊讶,她并不明白她娘为什么要和她说这些朝堂上的事情,但是她虽然惊讶,却并没有表现出来,只是静静的听着。
“这些年,宋太师一方独大,陛下对他是早就心存芥蒂,我大闹太师府,是陛下默许的!”姜夫人嗤笑,“我与你爹在沙洲多年,如今应召回京,为的,就是搅浑汴京城。”
姜怀月恍然,皇帝已经上了年纪,这些年,身子骨也越发的差了,太子和诸位皇子,依然长大成人,朝堂局势多变,已然到了更新换代的时候了。
“先皇在位时,外戚干政,陛下断然不会让太子步先皇的后尘,朝廷更替在即,宋家已经是强弩之末!”姜夫人看着面前的姜怀月,“月月,我们姜家,就是陛下手里的一把刀,一把用来斩杀旧臣权贵的利刃!”
姜怀月只觉得自己的心跳的异常狂乱,困惑在心间的疑虑瞬间豁然开朗,姜家的覆灭在这一刻都变得有迹可循,除旧更新一旦落败,姜家就会成为那把自断的匕首。
“所以,陛下是希望,我们站在太子的身后?”姜怀月的声音有些沙哑。
“太子温厚,虽然先前与你有争执,但他不得不算是一个合适的储君!”姜夫人低声说道,“我朝诸位皇子,身后皆有他们自己的势力所依仗,而陛下,却在这个时候想要拔除宋家这根眼中钉,那太子的位置,就会变得岌岌可危!”
姜怀月抿着嘴不说话。
“我们回来的一路上了,遇到了很多人的拦截,其中,还有疆外的势力!”姜夫人轻轻地叹了一口气,“鱼儿,我们后面的路,会更加的难走!”
“所以,我和太子殿下的先后遇害,就是这背后之人已经耐不住性子了,他想拿我开刀,逼父亲后退!”姜怀月抬头看向姜夫人。
这些事情,她其实已经知道了,但是从姜夫人嘴里说出来的那个瞬间,她忽然,觉得牙根有些发酸,她不敢想象,前世的父亲和母亲,在回京之后,知道她被害,会有多自责。
姜夫人微微红着眼:“是爹娘对不起你!”
“娘!”姜怀月摇了摇头,“我受爹娘供养,本就该与你们同甘共苦,没有什么可对不起的!姜家的宿命,就是守住整个大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