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升起。
晏瞳扶着萧烬缓缓走出房门。
这还是萧烬第一次清楚地看见他住的茅草屋,周围还有许多房子,理应有许多人才对,可不管是这段时日以来,还是现在他亲眼看见的,这个所谓的离村里,人口都少得可怜。
“其他人呢?”
萧烬指指那些没有亮灯的房子:“怎么都暗着?这些房子应该都有人住吧?”
晏瞳点点头,又摇摇头道:“大家都出门了。”
出门了?
萧烬目光微闪,状似随口一问:“去哪儿了?”
“这……”
晏瞳犹豫着,没有立刻回答。
她虽然没有那么聪明,可也知道眼前的“主子”没有恢复记忆,长老还嘱咐过她,让她别说不该说的话。
“不能说?”
萧烬冷笑了声道:“也是,我一个失忆无能的主子,还算的上什么主子呢?我看早就有人想要取代我了吧?”
“没有!”
晏瞳连忙道:“不是不能说,只是长老嘱咐过我……”
“长老的话你就听,我的话你就能违抗?”萧烬冷冷地扫了她一眼,“晏瞳,你最好搞清楚,到底你是谁的人。”
“我……”晏瞳噎了下,咬了咬唇道,“您赐我姓氏,我自然是听您的,不止我,包括长老在内,我们离村所有人都听您的,绝不会违抗您的命令。”
“知道就好。”
萧烬淡声说着,散步似的走着,一点也瞧不出生气没有。
晏瞳跟在他身旁,心里一上一下的,她面对长老的时候都没有这么紧张,可眼前的主子,哪怕是失忆了,一个眼神也能让她恐惧。
“他们……其实我也不知道去哪里了。”
晏瞳不敢隐瞒,犹豫片刻后答道:“他们听大哥的话,我比较笨,大哥和长老有事不太跟我说的。”
“大哥?”
萧烬低头看她一眼:“你哥哥?”
晏瞳摇摇头:“是三长老禄齐的儿子,禄茂。”
“绿帽?”
萧烬扯了下嘴角:“这名字倒是取得极好,他该不是有什么特殊的癖好吧?”
晏瞳:“……是禄茂。”
“有差别吗?”
“……”
好像确实差别不大,毕竟很多地方的口音,禄和绿的同音。
晏瞳嘴笨,不会反驳也就不说话了,萧烬又问三长老:“我怎么没见过这个叫禄齐的,他也出门了?”
晏瞳摇头:“三长老死了。”
“怎么死的?”
晏瞳看看萧烬,犹豫着没说话。
萧烬有些明白了,指了指自己:“跟我有关?我杀了他?”
“不是。”晏瞳解释道,“主子您……需要更多的毒人,以前这些事都是三长老负责的,一次意外,三长老没来得及吃解药,死了。”
信息一个接着一个,萧烬表面装作不在意的听着,脑子却在快速地转动着。
一个妄图称霸天下的主子,手底下有一群武功高强的毒人,这些人现在可能已经出去“造福社会”了。
从崇阳的话来说,这些人是他的死对头,他们出去了,就代表他在外面的人危险了。
而他现在失忆,被村里这剩下的老弱病残当成了主子,这给了他喘息的时间,但也就这么点时间,若是等村里的人反应过来,他只怕就成了第一个死的。
萧烬转了一圈,没走太远,怕被晏瞳看出端倪来,不到半个时辰就回了屋。
等坐在床上,看着晏瞳乖巧地给他倒茶,萧烬想了想问:“你也是毒人吗?”
她的眼睛是蓝色,禄枉是红瞳,这么多异瞳,应该不是天生的。
晏瞳点点头:“我是成功的毒人。”
萧烬不太明白成功的毒人有什么用:“成功了的意思是你现在身体没问题,不需要吃药了?”
晏瞳看了眼他,心下觉得失忆的主子真是可怜,竟然连毒人的特性都忘了。
她恭敬道:“要吃的,定期吃毒药和解药,才能维持住体内的毒性保持在稳定状态。”
“这么麻烦……”
萧烬皱了皱眉,他不懂医毒知识,但总觉得晏瞳说的,跟他记忆中的有些差异。
但具体差在哪儿,他又记不起来。
“看来我对你们不怎么好,否则怎么会把你们一个个的变成毒人,就这样你们还愿意为我效命?”
他在试探离村这些人的忠诚度。
如果没那么忠诚,他或许还能稍加利用,但若是太过死忠,那他的处境就危险了……
萧烬脑子里这个念头还没转完,就看见晏瞳忽然跪了下去。
“您是我们的恩人,对我们有再造之恩,别说成为毒人,就算是让我们为您上刀山下火海,我们都在所不辞。”
萧烬:“……”
得,最坏的情况。
他干笑着让晏瞳起身:“不必拘礼,我没有怀疑过你,很晚了,快回去休息吧。”
“是,您也早些休息。”
晏瞳应声离开。
等房门再度合上,萧烬才长长地吁了口气躺下来。
他这个假主子不知道还能当几天,按照晏瞳的说法,他的伤很重,想要彻底养好得不少时日,但他总待在这里什么都不做,只怕也不行。
毕竟如果崇阳可信,那外面还有一大帮人等着他呢,他总不能不顾大家的死活。
萧烬有些烦躁地敲了敲自己的脑袋,企图用这种方式让自己想起些什么,却最终只是徒劳。
灯暗夜静。
萧烬再一次陷入光怪陆离的梦境中。
看见熟悉的高楼霓虹,他顿了顿,脚步一转走向下一个地方。
他不是第一次梦见这样的场景,只是每一次,都在最关键的时候醒来。
这一次,萧烬走得远了些,他看见一个房子,刚走进去,就看见一个老头子端着菜出来,看见他就吹胡子瞪眼:“还愣着干什么?端菜去,小萤儿今天好不容易肯理我,你可别惹她生气。”
小萤儿是谁?
他正想着,被怪老头催着进厨房端菜。
等手里端着两盆菜放在饭桌上,就听见怪老头高声喊:“小萤儿,崇萤!丫头!吃饭了!”
心脏倏地一跳。
好似这个名字已经刻在了他的灵魂深处。
下一秒,脚步声从楼上传来。
一个穿着黑丝细带长裙的女人走下来,看见他时皱了皱眉,冷声道:“说好的十二点,你迟到了,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