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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旧情人?
    翌日天明,风雪依旧。

    江蕴缩在墙角地铺,身子卷得像只猫。

    青姝给了她屁股墩一脚,“起来,相爷找你!”

    ……

    是日是先帝的下葬之日。

    天子薨逝,停尸七日入土,百官身着丧服在外跪拜。

    苏明樟带上她,说是让她当伺候撩车帘,搬杌凳的奴婢。

    这就是他给她的新身份。

    马车已经候在门外,江蕴生疏地搬下杌凳放到苏明樟脚前,伺候他踏上车去。

    程风坐在前头驾车,江蕴很自觉地坐在外头车板上,发愣地看着周遭一片素白。

    她这两日一顿垂死挣扎,结果混成了苏明樟的奴婢,也不知是好是坏,总之伺候人这事她还不习惯。

    “阿蕴。”

    车中人传来声音,江蕴听了无甚反应。

    程风见她不动弹,提醒道:“主子喊你,你不进去?”

    “啊?”

    江蕴恍然回神,才反应过来方才那声“阿蕴”喊的是她。

    往日里,父亲和宋珩会唤她“蕴儿”,江晗对她是直呼大名,至于那继母,大多时候甚至不愿给她一个称呼。

    江蕴后知后觉地进了车内,“相爷怎么这样唤我?”

    苏明樟闭眼靠着,手掌轻轻搭在膝上。

    “这样听着,还算像个婢女的名字。”

    他睁眼,“怎么,听不习惯?”

    江蕴低下头:“多听几次就习惯了。”

    苏明樟嗯了一声,继而问道:“等下该如何做?”

    江蕴想了想,道:“该好好伺候相爷。”

    苏明樟不置可否,只道:“等下会见到江太傅。”

    阿爹?她会以这样的身份见到阿爹?

    苏明樟此举是明目张胆的挑衅,估计能把江太傅吓得够呛。

    他继续提醒道:“无论在何人面前,都要记住自己的身份,否则,我不护你。”

    江蕴敛眸。

    所以说,她只要乖乖当好奴婢,他就会护她?

    那这个奴婢当的还挺值。

    “是,奴婢遵命。”

    ***

    相府的马车到时,外头已经围满了送葬的官员,个个脸上摆出哀痛沉闷的表情。

    江蕴伺候苏明樟下车后,转头一眼就看到了江府的马车。

    江太傅面色沉重,让人看了还以为天就要塌了。

    江蕴分辨的出,那不是为了送葬先帝而摆出的表情,估计是知道了她失踪的事,发自内心的焦虑。

    江太傅身旁的是她曾经的未婚夫婿,宋珩。

    江蕴有些出神。

    虽然宋珩退了与她的婚约,但他依旧是江太傅的准女婿,坐着一条船。

    自从江蕴入宫后,宋珩就改和她二妹妹江晗定了婚。

    嫡母本是极力反对,但江晗就是看上了宋珩这张小白脸,江太傅也承诺会一年内让宋珩升到三品之上,这婚约才成功定下。

    他们定下婚约那日,江晗曾进宫到她面前耀武扬威一番。

    “江蕴,即便你用那张脸先勾住了宋珩哥哥,可他最终要娶的是我。”

    “阿爹阿娘不是从小就和你说要让着我吗,你把宋珩哥哥让给我也是应该的。”

    “在这宫里当妃子多尊贵啊,你应该不会难过吧?”

    ……

    那夜,她剪开荷包,翻出里面的信纸。

    ‘峨眉杏眼芙蓉面,娇色醉花满堂春’

    那是宋珩对她一见钟情时,借了江太傅的纸墨写下的,他将纸折了偷偷塞给江蕴。

    他说他美极,他的笔墨根本写不出她的姿色来。

    后来他说,他一定会向江太傅提亲。

    他也真的做到了。

    翩翩公子,温润如玉,素衣银冠,一诺千金。

    可一切都彻底破灭了。

    她曾将他当作日后的倚靠,向他吐露心事,说江晗欺她辱她,那时他安慰:“蕴儿不难过,等你嫁来,世上再无人能欺你。”

    “二姑娘妒你容颜才处处欺你,你在家中受的委屈,日后我替他们弥补。”

    ……

    她或许可以原谅他退婚,但她原谅不了他娶江晗!

    荷包和信纸被她剪得稀烂,然后丢到火炉中,隔日成了灰烬。

    “愣什么?”

    苏明樟的声音将她拉回现实。

    “啊,没什么。”

    江蕴回过神来,抬起手帮苏明樟掸肩头的雪沫子。

    苏相下车,一如既往地会引来诸多官员行礼,一旁的江太傅与宋珩也随着人流看过来。

    彼时江蕴抬着头,一张小脸憔悴却不掩角绝色,引去了几人的目光。

    有不认识江蕴的小官稀奇道:“苏相今日竟带了婢女在身边,实在难得。”

    “总要有个人伺候。”苏明樟随口道。

    江蕴忽视投在她身上的目光,专心伺候苏明樟,掸完了雪沫子就规规矩矩地站好。

    由于她那张脸好认得很,站在远处的江太傅扫了一眼便察觉不对,宋珩亦是小声道:“太傅,那婢女极像江太妃。”

    江太傅又何尝没意识到不对劲,他此时一颗心跳得飞快,希望只是一个与江蕴模样相似之人。

    江蕴失踪一事,只有太后、江家和宋珩知道,太后已暗中派人在洛阳城搜寻,同时也在找模样相似之人顶替,本就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

    他宁愿江蕴已经死在外头,也不愿意被苏明樟捡去,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江太傅忍不住上前确认,他走过去,几个小官麻溜的给他让道。

    待他行至苏明樟身前,险些两眼一翻昏厥过去。

    不是什么模样相似之人,眼前这个奴婢打扮的人,就是他的女儿江蕴!

    这逆女当真是反了天!

    忤逆尊长的意思,逃出宫去坏了大事不说,竟然还去给他对政敌当奴婢。

    他虽谈不上多疼爱这个女儿,但好歹家中不缺银子,也算是个被娇养出来的小姐,她敢去当奴婢?

    一瞬间,江太傅眼中竟闪过杀意。

    江蕴躲在苏明樟身后,看向江太傅的眼神带着失望和淡漠,随后很快撇开头去,装模作样又帮苏明樟理了理衣角。

    江太傅惊愕。

    她竟还故意当着老爹的面伺候苏明樟?

    这般行径,不就是把他这张老脸撕下来,放到苏明樟脚下让他踩吗?

    江太傅开口想说话,抬眼却对上苏明樟戏谑的眼神。

    猛然间,他又觉得无话可说。

    人家还没开始做文章,他总不能不打自招在先。

    “咳!咳咳……”

    最后他只气的咳嗽了几声。

    “太傅来得好早,天冷雪寒,要仔细自己的身子才是。”

    “……不劳苏相操心,本官身子骨还硬朗。”

    江太傅暂时压下脾气,心知此事还是要与太后商议才行,于是转身离开,还顺手拽走了宋珩。

    从方才到现在,宋珩的眼光就一直落在江蕴身上,他神色复杂,既有几分贪视她那张脸,可又夹杂着嫌弃与鄙夷。

    江蕴有意回避,没看他一眼。

    苏明樟察,他侧头低声问江蕴道:“旧情人?”

    江蕴脱口而出:“没有,奴婢与他……”

    “我又没说是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