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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摊位费
    “正哥,不是前几日才收过一次吗?怎么今日又要,不能少点吗?”

    店家叫苦不迭,他做的是修面的买卖,生意再好能好到哪里去?辛辛苦苦挣点铜板,实在不愿都扔进了这大大咧咧审到面前的钱袋子当中。

    徐志正没说什么,只是缓缓敛起了笑容,店家的一张脸却皱在了一起,最终不情不愿地从兜里又掏了十来个铜板。

    叮当——

    铜钱入袋,晃出声响。

    “和气生财,店家生意一定兴隆。”

    徐志正重重地在店家肩上拍了两下,店家愁着脸却只能挤出笑容。

    “多谢正哥吉言……”

    徐志正几人接着前往下一家打开钱袋子。

    不多时。

    便来到了小小的豆腐摊上。

    何小鱼就如其他的店家一样,陪着算不上由衷的笑脸,从收着铜钱的小布包里数了二十枚,放入不属于自家的钱袋子里,换来了一声叮当响。

    一碗豆腐脑拢共才卖三文钱。

    不算力气,黄豆与糖水也有实打实的成本,这卖出一碗实际能挣个一文半左右。

    这一声响便得卖三十碗豆腐脑。

    何小鱼忙活了小半天的汗水都付诸东流。

    徐志正掂量了下已经有了些重量的钱袋子,笑吟吟地说道:“其实小何妹妹倒是可以不交,只要让哥哥我吃一吃这嫩豆腐就行。”

    说着便乐呵呵地去抓何小鱼的手,何小鱼连忙躲开,手里还拿着舀豆腐脑的瓢。

    “正哥,您这说笑了……该给的摊位费,我不会少一个铜板。”

    这已经不是头一次了。

    抓了个空的徐志胜眼底闪过一丝恼火,不过表面上却只是哈哈一笑。

    “小何妹妹这说的哪里话,咱们兄弟几个不过是走得累了,都想喝一碗你这儿的豆腐脑,这不是你摊子做的生意吗?怎么算说笑呢?”

    此地毕竟是大焱京城,徐志胜也并非是什么王公贵族,哪敢在光天化日之下强抢民女,口头上调戏一两句便差不多了。

    反正来日方长走着瞧,且看这生得水灵的小娘子还躲多少次。

    何小鱼低着头一言不发,默默地给徐志正几人各舀了一碗豆腐脑,他们能吃完豆腐脑拍拍屁股走人就是最好的结果了,不奢望会留下一个铜板。

    这便又是几碗豆腐脑亏了出去。

    何小鱼数了数小布包里剩下不多的铜钱,轻轻叹了口气,不过想到攒够了铜钱后便能盘下一家铺子,便又充满了干劲。

    徐志正几人在隔壁桌坐下,沉甸甸的钱袋子扔在桌上,徐年看得皱了皱眉头:“他们是什么人?收的摊位费是什么说法?”

    豆腐摊上的其他食客似乎司空见惯习以为常了,默默吃完豆腐脑留下三枚铜钱便快步离去,张天天倒是浑然没在乎这不善的几人,但她也只是慢慢吃着豆腐脑,品尝着没有腥味的豆香与糖水提供的丝丝甜味。

    没有似昨晚一样怒而出拳。

    “几个泼皮罢了,如果这条安庆街的地盘没有变动过,这几个应该是火蛇帮的人,至于摊位费不过是巧立名目,换成别的帮派可能就叫孝敬钱或者是礼金,但目的总是一致,抢走老百姓手里的钱。”

    徐年奇怪道:“在京城敢这么做,火蛇帮的来头很大?”

    张天天逗弄了下小狐狸,揉了一把柔顺的火红毛发,不以为意:“玉京城这么大,有些偏僻的街道扫不干净藏污纳垢又有什么奇怪的呢,安庆街只是恰好是其中之一罢了。”

    “火蛇帮能有什么来头,在楚姐姐嘴里就是‘这个帮那个派’,名字叫什么都不重要,成不了什么气候,顶天了就是能沾上点漕帮,麻烦在于就跟长在路旁的杂草一样除不尽,砍掉一茬要不了多久就又会长出新的一茬。”

    漕帮。

    徐年上次听到漕这个字眼,还是装扮成茶博士埋伏那位陈公子的人,临死之前喊出的那句话。

    百万漕工衣食所系。

    眼下来看这恐怕不是什么虚言,一个“漕”字的确牵涉甚广。

    张天天檀口轻启,吸溜进一勺豆腐脑,不去管这摊位费的事情便是因为除不了根。

    徐志正几人里面就他一个九品武夫而已,威慑下这些平头百姓是够用了,但都用不了徐年动手,张天天要是想的话,她一个人就能砍瓜切菜般把这几人全收拾了。

    可是,然后呢?

    张天天连镇国公府都不在意,更不会怕了这几个泼皮记仇了,或者说这几人要是真不知死活找到百槐堂去砸了大门,那倒是有乐子可看了。

    可是何小鱼依旧还要在这条街上卖豆腐脑,火蛇帮依旧会派人来收摊位费,哪怕是火蛇帮树倒猢狲散了,也很快又会冒出个水蛇帮或者火蟒帮。

    何小鱼难道也能和张天天一样不怕吗?

    张天天只是这豆腐摊上的熟客,她不可能时时刻刻都坐在这里吃豆腐脑,但这里确是何小鱼的生计,她每天都会舀着辛辛苦苦磨出来的豆腐脑洒上糖水,换取一位位客人手里的三枚铜钱。

    如果能这样相安无事下去,保持着不公平的默契,其实倒也算得上不错了。

    徐志正端着他那还剩半碗的豆腐脑,兀自坐到了徐年这一桌,皮笑肉不笑:“姑娘是这家豆腐摊的熟客吧?见着几次了,在说些什么呢?我刚刚好像听到你在说什么泼皮?”

    啧啧啧。

    可是这样的默契总有很脆弱,难保有人不知死活,把手伸过了界。

    “是啊,就是在说你们几个泼皮,咋啦?”

    张天天没想路见不平一声吼,但是泼皮自个儿找了过来就是另一码事了,她此刻的笑容很难不用欠打来形容,徐年都有点怀疑她方才是不是故意让这几人听到,就为了引他们来找麻烦。

    徐志正从头到脚打量了一下徐年和张天天,一个穿着浆洗到发白的粗布衣服,一个也不过是寻常料子的窄袖袍,不像有什么显赫家世。

    再说了,真要是什么富家子,又何必来这脏乱的安庆街上吃三文钱一碗的豆腐脑。

    京城那么多的食楼囊括了天南海北的珍馐,什么酱烧鹿筋、美人肝、炮豚、鲜汤活鲥鱼、五丝驼峰,哪一道名菜不比这安庆街的一碗豆腐脑更好吃?

    要是有金汤匙,何必拿来舀这一碗豆腐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