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大焱朝廷的引导下,奇珍会确实是多奇多珍琳琅满目,将各州各郡的特色聚集在一坊之内,从布匹文房再到山珍海味甚至是唱戏说书。
不一而足,荟萃一堂。
但在极尽热闹繁华之余,每个商铺每方唱台又都恪守着大焱朝廷划分出来的方寸之间井然有序,避免这热闹过了头乱了秩序,让异族使团看了乱子。
“吱吱吱——”
奇珍会的坊市内,毛发火红的小狐狸爬在俊逸青年的肩膀上,指着旁边一家肉香四溢的羊肉摊。
就算是听不懂狐言狐语,也不妨碍领会意思。
“……就知道吃,迟早吃成胖狐狸!”
旁边扎着羊角辫的少女说归说,但在两人一狐走进羊肉摊的时候,她却是率先找摊主问出了这里的特色是一整个的扒羊头,讲究去骨留形。
是门手艺活。
“来个羊头,要大的……就这个吧!”
摊主没有立刻料理羊头,而是笑着指了指旁边一个稍小一号的:“姑娘,我看你们就两个人,这个羊头得有五斤重。”
“要是吃不完就算打包之后再吃,凉了之后腥气一出来可就不好吃了。”
“如今奇珍会上还有这么多值得一吃的美食,不如挑个小点?我看这个大小就不错。”
羊头论斤不论个,这摊主倒是个实在人,没有一味想要客人在他这里多花钱。
“虽然我们就两个人,但是还有只狐狸呀,老板你别看酥酥她小,可能吃了!”
张天天先是说了一声,然后话锋一转:“不过老板你说的也对,好吃的还多着呢,是得留着点肚子,那就拿这个小的吧。”
“好嘞,您稍等一刻钟,等下我就把上好的扒羊头端过来……”
羊头不大,但是讲究不少。
就说这去骨,得在肉汤里煮到七成熟的时候捞起来,拆的拆拔的拔,除了数年杀羊熬出来的本事之外,还得要耐得住烫手,不然凉了之后再去骨,不仅是费时间,羊肉里的腥气跑出来可就不妙了。
没了骨后再回汤锅中,再加大葱、盐、香料一起炖煮,火要小,不然沸水咕嘟得太厉害,没了骨的羊头就会散架,不成型了。
“来,这位姑娘,这位公子,还有这位能吃的狐狸,你们的扒羊头上来了,请趁热品尝。”
摊上就老板一个人。
端上来之后,又回去忙着招待其他客人了,也是有够匆忙。
张天天不客气地伸了筷子,咂摸咂摸嘴,眼睛一亮:“这羊肉味道可以啊,京城除了那几家什么楼什么坊,怕是没比这更好吃的了,难怪能进奇珍会呢。”
商贩想要进奇珍会,自然是有要求,手艺平平没有特色,可当不起奇珍二字。
徐年也觉得这羊头做的挺好,只不过可惜放凉会有腥气不好吃,不然可以带一份回去让娘亲也尝尝,本来他是想带徐菇一起来逛逛的,只不过娘亲似乎不太习惯太过热闹的场面,也就没必要强求了。
酥酥吃得有多开心从她脸上的毛发都沾着油花就看得出来了,毕竟也算是失而复得,原本她还以为徐年不会带她来玩了呢!
那样的话虽然能够理解,避免惹出麻烦嘛,但心里难免有点失落。
毕竟她又没做错事,怎么就不能来玩了呢?
这也是徐年最后还是带了酥酥一起来的原因。
凭什么没做错的要一味的忍让迁就。
多看着点,多当心一些就行了。
再说如果是那位五皇子真要找茬,想来除非躲得远远的,去到山高皇帝远的偏远之地,不然仅是在这京城里面,在不在奇珍会的坊市内,区别应当也不大。
三斤多的羊头是算了骨头,去骨之后就没这么重了,两人一狐吃得干净,肚子也没撑。
还能继续吃下去。
结账时,摊主把三斤多一点的羊头按了三斤算,一斤是十二文,仅仅收了三十六文钱。
大焱物价,整只羊大概是一两六、一两七左右的银子,一个羊头虽然三斤算偏小,但只要三十六文明显也忒便宜了。
张天天好奇道:“这能赚到钱吗?你这羊头里还加了花椒的吧,这香料都不便宜啊。”
“姑娘,您这舌头厉害,不过我这花椒只加了一点,倒也没增多少成本,至于这羊头一斤十二文挣不挣的到钱,说实话挣的少,平常我都是卖二十文。”
“但这不是朝廷做东的奇珍会嘛?”
“往常摆摊,是我给朝廷交钱,不过如今在这奇珍会上摆摊,朝廷会给我一笔钱,数目还不小,我就挣这个钱就行了,要是那什么妖兽国的使团来我这摊上吃得开心了,朝廷还会额外再发一笔钱呢。”
“不过我就是有点担心,这妖兽使团里如果有羊妖,会不会看了我这摊子不高兴……”
寻常百姓对妖兽什么的都是一知半解,没有把百羽王朝的使团当成是吃人的凶兽,这其实已经是大焱朝廷前些时日废了不少功夫宣扬过的结果了。
不然这些不指望大富大贵仅仅过着自己小日子的摊贩,怕是都不敢来奇珍会摆摊,东西卖不卖得出去是一码事,要是被妖兽一口吃了可就是万事皆休了。
吃完羊头之后,没走多远张天天又发现了一家烤串。
烤串在京城不稀奇。
但在这里摆摊烤串的竟然是大漠人。
虽然才吃过羊肉,可这架在火堆上现点现串现烤的羊肉串大抵是用了大漠的特色香料,闻着就别有一番风味。
买了十串,边吃边逛。
很快就来到了一方唱台附近,悠然温婉的小调绵柔入耳,台上一展歌喉的女子面覆纱体态轻柔。
听台下人议论,似乎是烟柳河里的哪位清馆人。
徐年瞅着眼熟,仔细琢磨了一下,这不正是陈宪虎带他去烟柳河喝酒时,在溢春楼点的春花秋月四大花魁中,浅唱作陪的秋霜吗?
秋霜不知有没有认出台下的徐年,但此情此景就算认出来了,显然也不必刻意相认。
“两位请留步!”
驻足听了一段小曲,正要继续逛下去,忽然有人从不动声色地从人群中走了出来,拱手拦住了去路。
拦路的人是京兆府的捕快。
他看了眼趴在徐年肩上吃着大漠羊肉串的酥酥,沉声问道:“敢问二位,你们这只狐狸是打哪儿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