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呢,你们别看老高表面正经,用他自己话来说这是读书人应有的淡泊之心,但实际上能进修身林他可激动了呢,只差没有逢人就问,哎呀你怎么知道我被书院的大先生看重能进修身林了呢?”
“倘若是不知道修身林是什么地方,老高他还能从有鹿书院的起源开始说明修身林的非凡意义。”
何霄才点了点头,白玲儿已经替他开口了,化形狐妖像是说悄悄话那样半弯着腰,浑然天成的媚态流露出一丝,便如枝头结出来的硕果,分外妖娆和吸人心神。
她用一只手半遮住嘴来压低声音,免得影响到那位顾大先生作画,但却遮不住嘴角扬起的嬉笑之意:“老高全名高胜凶,徐真人若是不嫌弃,叫他一声小高就行啦。”
就在白玲儿给徐年介绍着轻手轻脚去观摩顾大先生作画的高胜凶时,这看似莽汉实则学富五车的猪妖已经看到了在顾大先生落笔间跃然纸上的山川走势,和更多是看个热闹的张天天不同,他明显是能欣赏到这副画里的精髓,如果不是噤声勿扰,只怕已经惊叹之色就不是溢于言表,而是已经化为赞美之词涌现而出了。
“咳咳咳……”
伏案挥毫的顾大先生忽然咳了起来,一声更比一声更重。
作画也已经中止。
坐在观山水楼里的黑衣文士搁下了笔,画中江扬郡的山水还未全部画完,但他咳嗽不止,这画中的山川也随之震动,厚重而又磅礴的气息喷涌而出,压向众人。
徐年眉头微微一皱,伸手做了个拨开的动作,便以灵力将这股气息拨开,护住了张天天等人。
顾大先生则是一边咳嗽,一边伸出了一只手,凌空压向了气息源头的那幅未完之画,有鹿书院大先生修养出来的浩然气如春风般抚出,收拢着逸散开来的山川气息,压回画里。
“……咳!”
但是随着一声几乎要咳出血的猛烈咳嗽。
画卷中快要完成,那些代表着江扬郡山川走时的墨痕却倏然崩散,散作了杂乱无章的墨渍。
已经看不出原本的模样儿。
顾大先生也是一阵摇晃,一只手撑住长案,墨痕崩成墨渍之后还未干掉,蹭在了这位大先生的掌心之中,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把,何霄顾不上冷静,连忙冲过去搀扶顾大先生。
“顾大先生!”
一时情急,何霄已经顾不上低声细语,天生如闷雷般的嗓音震着众人耳膜,把白玲儿都惊了一跳,揉了揉嗡嗡作响的耳朵。
顾大先生摆了摆手,示意自己没事,在方才那幅山河画卷的反噬之力冲击下,他的气息有些不稳,不过确实是也没什么大碍,只是咳嗽得还有些厉害,暂时顾不上说话。
何霄一边松了口气,一边看了眼站在长案旁边的高胜凶。
高胜凶有点手足无措。
尽管何霄这一眼望过来,更多的只是一个下意识的动作而已,因为他就站在顾大先生旁边。
也并未发问。
但高胜凶尽管已经把错愕写在了脸上,却忍不住说道:“我没有做什么……是我这样凑过来看,还是打扰到了顾大先生作画了吗?我……”
这明明生得粗犷凶相的化形猪妖,脸上的神情在慌张之中还有些自省与自责之意。
顾大先生已经从反噬之中缓了过来,咳嗽的症状已经减轻,他摆了摆手说道:“不,是我自己大意了,低估了完成这幅山川图的难度,和旁人无关。”
有了顾大先生亲口之言,高胜凶脸上的自责才终于散去了,要是因为他的冒失让顾大先生没能完成墨宝,就算顾大先生不追究,他心里也会过意不去。
“顾大先生,小生这有我们百羽王朝的疗伤药,如果能对先生有所帮助,还请先生收下。”
高胜凶拿出了一个透明的水晶瓶,里面有数粒浑圆的丹药,清清楚楚一览无余。
见得此物,何霄震惊到倒吸了一口凉气,就连顾大先生也是神色微有变化。
虽然不知道这瓶中丹药效果如何,但光是这通透如净,浑然天成无一丝杂质的水晶瓶,在大焱王朝或者说整个人族都价值不菲了。
可在百羽王朝,这竟然仅仅是用来装药的容器,随手就能拿出来吗?
这便是百万大山里妖族王朝的手笔吗?
不过徐年看到高胜凶拿出来的疗伤药,反而是心情平静,甚至有点小小的失落,他还以为高胜凶拿出来的会是药片甚至是胶囊,原来也只是丹药。
顾大先生忍不住问道:“高使者这瓶子……可是水晶?”
“不是的顾大先生,此物是冶炼加工出来的物品,我们叫它脆水晶,因为看似水晶,但其实比水晶脆弱许多,只不过用来密封东西是极好用的,在百羽王朝也并不是什么稀罕之……”
高胜凶话还没说完,白玲儿忽然就像是被踩中了尾巴,急忙用比高胜凶还要高的声音说道:“在百羽王朝也是十分的珍贵!只不过老高他对顾大先生的敬仰犹如江河之水滔滔不绝,正如好马配好鞍,如此稀罕之物才配得上有鹿书院的大先生嘛!”
脆水晶?
这名字倒是取的生动而又形象,只不过要是让徐年来取名字,他会直接把这比水晶更透明也更为脆弱的人造物……妖造物品,取名为玻璃。
高胜凶面色迟疑,欲言又止。
白玲儿甩了一个眼神过去,脆水晶在不知情的人类眼里很容易误以为是极其纯净的水晶,轻轻松松卖出高价钱,但要是让老高在这透了底,虽然顾大先生这些人不像会到处宣扬的样子,但万一传开了呢?让玉京城里的人类知道这脆水晶不是水晶也不值钱,她还怎么挣大钱啊!
高胜凶在白玲儿的眼神胁迫下,他不满地哼了哼,君子贵之以诚。
他又不怕白玲儿。
有什么义务帮她遮遮掩掩呢?
高胜凶理直气壮,大声说道:“白玲儿,我要纠正一下你的话,顾大先生何等人物,怎么能用马与鞍作为比较?我可不同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