嗜睡怪病的发生地点是元山县。
但是那名行商仅仅是途经落脚而已,从梦中所示来看,是前天才抵达的元山县。
如果驻留一天时间就会陷入古怪的梦境里受其操控,徐年他们两人一狐还能是因为有修为傍身这一不同之处,但是那名读书人呢?
读书人和行商一样只是个未曾入品的普通人,为何能够离开的念头不会在夜梦中遭到修正?
行商在元山县只是落脚,但却长居江扬郡,从这一点区别看来,发生在行商、跑堂小二、客栈老板这些人身上的古怪梦境,波及到的范围恐怕并不仅仅是元山县这一县之地而已,而是早就已经在潜移默化之中笼罩了整个江扬郡。
就如同这阴绵不绝的细雨,如烟般弥漫开来。
这是一种极其糟糕的可能性,但是这却正好能和其他线索对应上,江家老祖为何要让江淮古离开江扬郡,有鹿书院的顾大先生看到的也是江扬大灾而非元山县大灾……可这同时也极有可能意味着为时已晚,回天乏术。
如同江扬郡的百姓,都如行商小二他们,已经深陷梦中。
这还……有救吗?
【解开江扬大灾的真相】
【进度:1%→21%】
在徐年脑海里闪过这一念头之后,随之便听到了系统的动静,此时此刻他倒是宁愿系统继续蛰伏不出,因为系统若是没有动静,便可能是他方才推断出来的结论全都错了,离真相还相差甚远。
但如今进度暴涨了20%,恐怕便意味着徐年方才这些想法,不说全中,至少也是切中了重点
整个江扬郡,不知从何时起便已经坠入了一场不为人知的弥天大梦。
里面的人看似鲜活,却犹如是在醒着做梦,梦到了什么醒来时便只会做什么。
梦外面的人就算来到了江扬郡,和这些坠入弥天大梦里的江扬百姓发生接触,但他们又没有徐年借着蜃龙之力窥视梦境的能耐,自然不太可能分辨出来这些活生生的人,身上早已缠上了来自梦境的傀儡悬丝。
离开食肆,走入朦胧烟雨中,徐年撑开了伞,伞下还有趴在他肩头的酥酥和并肩而行的张天天,尽管就算不撑伞,这细雨也不足以打湿不了他们的衣裳,可是在去往疯子范举家的路上,他却难免越想越是觉得发冷。
如果这场弥天大梦,操纵了江扬百姓。
梦中那些每个人不同的画面,做着不同的事情,是根据百姓自身身份或者说记忆的自行诞生出来的,只是把人限制在了本来的位置上不得脱离。
还是说……
编织这场弥天大梦的人,能够决定这些坠入梦里的人会在梦里看到什么,进而操控其在醒来之后会做些什么呢?
只在元山县出现过动静的嗜睡怪病,会不会就与此有关?
目的又是什么呢……
……
深夜跑到大街上敲锣打鼓的范举纵然现在已经成了人们口中的疯子,但既然中过举便也是阔绰过,范家的宅子便看得出家底殷实,两开的大门上面挂着红灯笼,门前一左一右镇着石狮子。
只不过红灯笼尚且换过,而这石狮子大抵是在这连绵细雨中浸得久了,已经看不出光泽。
徐年敲门敲了三下,然后静静等了一会儿,再伸出手要敲门的时候,大门从里面打开了,探出半边身子,是昨夜在街上把敲锣打鼓搅人清梦的范举抓回去的数人之一。
当时捂嘴的捂嘴,架人的架人,抢锣鼓的抢锣鼓,而她是在向街道上被吵醒的那些人赔礼道歉。
徐年礼貌问道:“请问这里是范举的家吗?”
“是,我是范举的妻子……你们是谁?来找谁?”
范夫人颇有姿色的面容难掩疲倦,毕竟自从家里的顶梁柱范举倏然中邪发疯之后,她就没怎么安心过了,此时望着门口抱着狐狸的陌生男女,流露出疲惫的眉眼中还带着些警惕。
“夫人您好,我们兄妹游历至此听闻范举人遭逢不幸,正巧舍妹自幼学医怀揣医者仁心,便想着略尽绵薄之力,不知范夫人可否让我们兄妹见一见范举人?”
徐年他们和范举素昧平生,直接来找他未免会有些突兀,范家人愿不愿意让他们见面都是个问题,需要有一个理由,而治病救人正是一个恰到好处的理由。
听闻是找上门来给范举治病的,范夫人那张脸上却没有浮现出什么欣喜之色,反而愁容更重:“治病?我们已经出不起诊金了……”
自范举发疯以来,他的家人早就找大夫看过一遍又一遍了,其中不乏声名远扬的名医,但是那些名医的诊金倒是一个比一个高,但却没见有谁能让范举的病情好转。
虽然家里还不至于揭不开锅,但是范举家人已经失望透顶,不想把所剩无多的家财白白变作大夫的诊金。
徐年洒然的笑容中带着自信:“夫人您不用顾虑,如果舍妹学医不精治不好范举人,就算您给我们钱财我们也是不好意收下的,但若是舍妹侥幸治好了范举人的顽疾,夫人也只需要给点盘缠就行。”
范夫人打量了张天天一眼,难以相信这对年轻兄妹能有什么真本事,不过她稍作犹豫后还是打开了大门,侧过身子,让出可容两人并肩通过大门的位置,说了声请进。
既然治不好分文不取,那让这对年轻兄妹去看看倒是无妨;要是真的能够治好,最多也就是多要些钱财,那便多给他们些盘缠,更是无妨。
留得青山才不愁没柴烧,只要范举能够好起来,范家的日子才会一天天变得更好。
徐年他们来找范举,当然不是想要钱财,只不过是故意这么说,为的是减少范夫人的顾虑,让她以为自己是想以医术换钱财,有个清晰的目的,总好过什么都不图徒增可疑。
毕竟什么都不图,除了是大公无私的大善人,便是居心叵测的小人了。
大善人放在哪儿都不多见,但是小人却不得不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