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之前，苏白或多或少了解过“全知之眼”。

    在赵封阳和余香的描述里，“全知之眼”是一个拥有着强大力量的年轻女性，她亲手构建出郇山隐修会的“十二圆桌”体系，并且不遗余力地向所有成员灌输“世界和平”的理念。

    因此在苏白的认知中，“全知之眼”一直是一位拥有着高阶血脉并且极富个人魅力的超凡生物。

    在老板娘的描述里，“全知之眼”又从一位“女性领袖”变成了一位“经历过诸神大战并且一直活到今天的伟大神明”。

    “女性领袖”和“伟大神明”。

    “强大神秘”与“全知全能”。

    可是......

    直到苏白亲眼见到“全知之眼”，他才猛然发觉“全知之眼”与这四个标签没有任何关系。

    这只绽放在半空中的血红色的眼眸里，似乎蕴含着世界上所有能够用文字描述的邪恶欲望，它时刻散发着非常诡异的混乱气息，当它静默注视着苏白，苏白的脑海中便不由自主浮现出赤裸妩媚的女性、香味扑鼻的食物、金光灿灿的珠宝与黄金......

    这一刻，似乎所有的罪与欲全部喷薄而出。

    苏白呼吸变得急促起来，皮肤下的血肉疯狂扭动，似乎在下一秒他就要陷入失控状态。

    这一切都是由这只血红色的眼睛所引起。

    苏白立刻闭上眼睛，这只血红色的眼睛却犹如附骨之蛆，悄然浮现在苏白的脑海。

    滚烫的欲望再次勾勒出一幅幅旖旎美妙的画面，似乎是一枚充满诱惑性的散发着香甜气息的苹果，魔鬼般的蛊惑随之响起，吃掉它，吃掉它......

    在各种强烈欲望的冲击下，苏白止不住地颤抖，他的身体表面裂开一道道婴儿嘴大小的血口，在失控与沉沦的边缘，他只能所剩不多的清醒意识对抗欲望的侵袭，就像是在飓风中坚挺不拔的树苗。

    随着时间的不停流逝，苏白颤抖的身体恢复了平静，遍布身体表面的血口缓缓消失，像是从没出现过。

    苏白猛地睁开眼睛，直直望向那只绽放在半空的血红色的眼眸。

    这个瞬间，所有脑海中浮现出来的旖旎画面全部消失，那些潮水般疯狂涌来的欲望全部平息。

    随后，这只血红色的眼眸忽然炸散成无数血红色的粉末，而这些粉末聚合拼成一大段血迹斑斑的文字：恭喜你，通过了“欲望之虫”的考验，正式成为郇山隐修会的十二圆桌长老！

    苏白眉头微微皱起，没等他深思，眼前这行血红色文字再次炸散拼合成另一段文字：作为奖励，我可以回答你三个问题！

    看到这里，苏白大致明白了。

    刚刚自己所经历的一切，应该是“全知之眼”设置的关卡，每一位新加入的长老都要经历这个关卡。

    通过这个关卡之后，“全知之眼”就会提供奖励。

    如果没有通过关卡，难道还会有什么惩罚吗？

    苏白斟酌思考过后，问出了第一个问题，“我想知道‘贤者之书’现在在谁的手里。”

    玛门亲口说过“贤者之书”蕴含着压制原罪的力量，只要得到这本书，苏白就可以解决“暴食”的代价，只不过，玛门短暂降临之后并不能窥破历史迷雾，因此也无法寻找到“贤者之书”。

    苏白向“全知之眼”提出这个问题，其实也并没有抱有多大希望。

    没想到，当他提出问题之后，眼前这段血色文字破碎聚合，变成了这么一段话：你所寻找的书籍，存在于一段循环的历史中，它被历史迷雾所笼罩，徘徊于1942年到1943年的法国巴黎。这是你的第一个问题。

    这个回答让苏白感到意外和困惑。

    意外的是，“全知之眼”真的知道“贤者之书”的踪迹，困惑的是，这本书为什么会循环在1942年和1943年。

    历史这种东西，在唯物主义者的概念里，是早已死去的东西。

    没有任何人可以回到上一秒，也没有任何人可以从未来走向过去。

    “这可太简单了，”苏白一脸淡定地分析道：“我只需要捕捉到一个哆啦a梦就行了，好的我第二个问题就是，哆啦a梦在哪里。”

    “全知之眼”直接忽略了苏白这个扯淡的问题，给出了自己的解答：“贤者之书”并非真实存在的物质，你要找到它需要付出一定的代价，它有一个非常有趣的设定，那就是当你知道它的真实来历，你就会永远失去找到它的机会，所以我不能告诉你它的来历。我只能告诉你，“贤者之书”的线索被尘封在“旅行家”的手里。这是你的第二个问题。

    “‘旅行家’是什么？”

    苏白问道。

    血色文字飞速炸散然后聚拢：“旅行家”是一位血脉等级已经抵达三阶的超凡生物，同时也是“神圣天使米迦勒”的眷者，他所效力的组织是与我们一样古老的“上帝之矛”，而他在人类社会使用的身份则是高特能源上市公司的总裁。这是你的第三个问题。

    高特能源，这是一个近年来频繁出现在欧洲新闻媒体和财富频道的高科技能源公司，这家公司的业务涉猎很广，小到制造新能源汽车，大到组装登月火箭，只不过这家公司的总裁非常低调，从来没有在公众媒体露过脸，甚至没有留下过任何一张相片。

    脑海中过了一遍高特能源的资料后，苏白想要继续询问，忽然发现自己的提问次数已经用完了，不过他还是厚着脸皮问道：“‘神圣天使米迦勒’是什么？”

    血色文字重新聚拢：你的提问次数已经用尽，如果还要继续窥视其他事情的真相，便需要向我交付等价的报酬。

    很好，又是等价交换。

    苏白心想，自己现在可是嘎嘎有钱，不就是知识付费吗，算得了什么。

    血色文字似乎猜到了他的想法，再次聚拢：这个问题所需要的报酬是，五件在人类社会中等级达到S+的超凡道具。

    苏白脸色顿黑。

    五件S+等级的超凡道具？

    甭说五件，他连一件都拿不出来。

    进入超凡领域这几年来，他只得到过一件S+级别的超凡道具，那就是【无相面具】，后来【无相面具】还被独眼那王八蛋给抢了去。

    苏白试探问道：“咱们这儿......能赊账吗？”

    血色文字缓缓散开，然后缓缓聚合成两个硕大的大夏文字：滚蛋。

    哗啦——

    苏白眼前的风景迅速发生变化，画面骤然扭曲然后恢复平静。

    转瞬之间。

    他再次回到骑士大殿，耳畔也旋即响起长老们闹哄哄的推搡声。

    鼻青脸肿的老板娘双手叉腰仰天狂笑，她的脚下踩着梅林和囚徒两个手下败将。

    一旁，凯拉拍了拍苏白的肩膀问道：“我刚刚见到了‘全知之眼’，醒来后发现你正在发呆，应该也被拖入幻境了吧？”

    苏白揉了揉眉心，“对，经历了一个‘欲望之虫’的考验。”

    凯拉安慰道：“没事儿，我也没通过考验，刚才我问过老板娘了，她说这是‘全知之眼’设定神性实验，通不过是正常现象。”

    苏白不自觉皱眉，“什么，通不过才是正常现象？”

    “对啊，”凯拉点点头，然后解释道：

    “所有具备智慧的生命，无论是人类亦或是超凡生物，心底深处都埋藏着最原始的欲望。

    ‘欲望之虫’的考验是通过无限放大这些欲望的方法，来查验智慧生命的人性和兽性。

    你想想看，如果一个人的所有欲望都被无限放大，而这个人还无动于衷，那么只能说明这个人失去了最基本的人性和兽性，已经初步具备了神性。而具备神性的智慧生命，要么是魔鬼，要么是神明，不可能有第三种情况。”

    苏白点点头，没有说什么。

    “你怎么这么平静，难道你通过考验了？”凯拉煞有其事地问道。

    “当然没有......”苏白说完这句话沉默了很久，然后再次重复道：“当然没有。”

    似乎在不知不觉间，他已经逐渐脱离了“人”的范畴，无论是身体还是灵魂，每时每刻都被神的意志侵蚀、污染，潜移默化之下，甚至连思考方式都已经偏离了世俗与道德的角度。

    或许凯拉的眷者对凯拉说的那句话并不算错。

    伟大的主。

    您即将成为伟大的神明。

    您即将握住属于您的......伟大权柄！

    可是这番说辞对于当事人而言，却并不是什么值得高兴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