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克洛诺斯的死去，【时间】的权柄也被“嫉妒”抢占。

    苏白闭上眼睛，仔细感受这股新的力量，发现【时间】与【命运】两个权柄产生了极其强烈的摩擦与碰撞，像是有人扬起鞭子不间断地抽打他的灵魂。

    这种情况，实则在苏白的预料之中。

    【命运】权柄与【时间】权柄互相克制，因此无法同时存在于一个人的身体内，就像是滚烫的开水与极致的寒冰产生接触，只消片刻就会激荡起浓郁的雾气与水珠。

    好消息是，权柄可以被选择与放弃。

    按照目前的状况来分析，苏白必须立刻放弃其中一个权柄，以此换来力量的平衡，否则他会在极短时间内陷入到不可逆转的血肉崩溃状态。

    短暂思考过后，苏白伸手抓向自己的胸膛，五指尽皆没入胸腔。

    他竟从里面抓出了一颗米粒大小的白色光点。

    苏白眼眸中藏蕴着深深的疲惫，他踩踏着逐渐消失于空气的火焰台阶，一步步走到顾九歌的身旁，并将右手向前递出，把掌心中的这枚白色光点展露到顾九歌的眼前，“送你。”

    顾九歌用两根手指捏起这枚白色光点，放到眼前仔细看了看，好奇问道：“这是什么？”

    苏白沉吟少许，随后解释道：

    “在话本小说中，小说作者将其描述为‘神格’。得到‘神格’的生命体，会得到成神的机遇与资格。不过按照我的理解，它应该是【时间】权柄的‘种子’，是克洛诺斯遗留下来的最值钱的宝藏。

    得到‘时间种子’的人，会被【时间】承认与选择，只要晋升到三阶血脉，就可以获得【时间】的全部伟力，并且自动晋升为二阶超凡生命，而后拥有创造神国的权限。”

    顾九歌一愣，“我都死了，要这玩意儿有什么用？”

    人死不能复生，这是世间铁律。

    顾九歌对自己现在的情况非常清楚，虽然他不知道苏白用了什么妖法把他唤醒，不过他知道眼前这些都只是一时的假象，而在假象过后，他仍然要走向永远寂冷的黑夜。

    “你确实已经死于历史，我也确实没有办法真正救活你，不过这并不代表【时间】不行。”

    苏白指了指顾九歌捏在两指之间的白色光点，继续说道：

    “只要你吃下这枚种子，就会被【时间】选择与承认，然后你将会获得【时间】的馈赠。再之后，你可以用【时间】的伟力逆转自己的时间线，继而开辟出一个类似于平行空间的两条截然不同的人生轨迹。

    第一条时间线上的顾九歌已经死去，第二条时间线上的顾九歌，则是被我从历史中唤醒的、还未曾与塔纳托斯战斗的你。

    简单来说，现实世界的顾九歌已经死了，而被我从历史中带回来的顾九歌，拥有重新活过来的权利。”

    逆转时间线，篡改历史进程，以此获得另类意义上的新生，于是重新活过来的顾九歌将不再是人类，而是一尊拥有着【时间】权柄的伟大存在。

    这听起来像是一个科幻故事，但其实是【时间】权柄的bUG。

    满足这个bUG必须满足四个极为苛刻的条件。

    第一：已经死去。

    第二：被【命运】从历史中唤醒。

    第三：得到【时间】权柄。

    第四：在【晨星】的指引中，进行整个操作。

    顾九歌有点懵逼，因为他完全听不懂苏白在说什么，不过最后一句他听懂了。

    他似乎拥有了重新活过来的权利。

    如果是其他人告诉顾九歌这样的话，顾九歌只会不屑一顾，不过说出这番话的人却是苏白，顾九歌自然是毫无保留地选择了相信。

    然而此时在顾九歌的心里，却还有一个最大的疑虑没有得到解决。

    “蜀城会怎么样？”

    这本应该是一个轻松的问题，但是却得到了一个异常沉重的答案。

    苏白望着顾九歌的眼睛，缓声说道：“当克洛诺斯盗窃蜀城的那一刻，蜀城已经被划分为克洛诺斯的神国，克洛诺斯死去之后......神国与居住其中的生灵，都将会为之殉葬！”

    听到这里，顾九歌的心脏狠狠抽了一下，他不可置信地望着苏白，想从苏白这里得到“其实我只是开玩笑”诸如此类的回应，可是苏白不自觉移开的目光却透露出这个沉重答案的真实性。

    顾九歌紧紧抓住苏白的脖领，咬牙道：“所以说，我们一起斩杀克洛诺斯，其实并不是解放蜀城，而是......亲手杀死了蜀城？”

    苏白沉默着点点头。

    是的。

    是他们亲手杀死了蜀城，并且将所有居住在蜀城的生灵一并杀死。

    他们以正义之名到来，却最后变成了一个残忍的刽子手。

    顾九歌沉默许久后，缓缓松开双手，然后奋力一拳将苏白砸倒。

    苏白就这么跌坐在地上，一字不发。

    其实，这不是他的错，同样也不是顾九歌的错，甚至也不是克洛诺斯的错，而是这个时代的错。

    在已经悄然到来的【神国时代】中，弱小的生灵，或许本就不应该有活命的权利。

    顾九歌望着坐在地上的苏白，终于还是有些心软，走到苏白旁边坐下，自责道：“我不该怪你。”

    “你应该怪我，”苏白说道：“因为是我把你拖进污泥。”

    “为什么是我？”顾九歌问道，忽然间他反应了过来，微微眯起眸子，“难道说，你是因为想要复活我，所以才要唤醒我帮你做出决定，才会过来杀死克洛诺斯，并将这一切都视作我的选择？”

    其实。

    真相远比顾九歌想象的要更加复杂。

    早在克洛诺斯的意志降临到这个世界的那一刻，苏白就已经窥视到【时间】权柄能够起到的作用，而他其实可以非常简单地阻止张北北举行的复苏仪式，但是他没有这样做，他冷眼旁观仪式的举行，冷眼相望克洛诺斯的降临，冷眼看向克洛诺斯盗窃走蜀城的整个过程。

    这所有的一切，都只是因为，他需要在克罗诺斯在得到神国之后恢复力量，他需要克洛诺斯重新掌握【时间】的权柄，他需要用这个权柄复活顾九歌。

    至于蜀城之内的百万生灵的生死与存亡。

    他。

    不......应该说是祂。

    祂毫不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