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禹清第一时间拉住了儿子,严肃的说:“奕奕,保护自己的朋友没有错,你做的很棒,娘亲以你为傲。
但是,华阳子爷爷并不是真心的想要带走九九的,他只是喜欢你,想要逗一逗你。所以宝宝,我们跟华阳子爷爷道个歉好不好?”
小家伙听懂了,眼睛立即亮了:“不带走,九九?”
“嗯,九九是我们的家人,没有人可以把九九从你身边带走。”
小家伙终于高兴了。他看了看华阳子烧得乌漆摸黑的脸,脸上闪过一丝愧疚。
爹爹和娘亲说,做错了事情就要勇敢的道歉。他是好孩子,他要同这位老爷爷道歉。
于是小家伙放开母亲的手,走到华阳子面前低头道歉:“爷爷,对不起!不烧,下次。”对不起,烧坏了你的胡子,没有下次了。
华阳子看到不到自己大腿高的小豆丁,连话都还说不完整的孩子,却能在意识到自己错误的时候勇敢地向他道歉。
顿时一股羞臊感涌上心头。到底是他太想当然了。这点心胸竟然比不过一个丁点大的孩子,当真惭愧。
于是那点气也消了,蹲下身同奕奕双目平视,语调格外温和:“道长爷爷接受你的道歉。爷爷也不要你的九九了,所以你不用再担心了。”
小家伙一听更开心了。
转身又拖过那只大鸟送给他,清澈的大眼睛里盛满了真诚:“赔,小鸟!”
华阳子看了那鸟儿一眼,最终点了头,收下了。
蒋禹清衣袖一拂,取了华阳子老道指尖的一滴血,打入了大鸟的额心,为他们建立了主仆契约,随手解了那鸟儿的禁锢。
契约一成,华阳子立即感觉到脑子里多了一丝与这鸟儿的联系,心中惊陔的同时,亦为蒋禹清神鬼莫测的道法感到震惊。
所谓仙家手段莫过于此了。
此番出来游历,还有这等收获,也算是意外之喜。
双方达成和解,皆大欢喜。只是华阳老道的胡须,怕是又得重新留了。
一家人在山上同张天师和华阳子吃了午饭方才下山。回到客栈,大家的晚饭都吃得格外多。
实在是太和宫中的厨子煮的东西太难吃了。蒋禹清觉得自己的手艺已经够烂了,可是同这太和宫中的厨子一比,做出来的东西那就是满汉全席。
晚上,各自回房休息。蒋禹清问儿子:“奕奕,告诉娘亲,今天你是怎么点火把华阳子爷爷的胡须点着的?”
奕奕歪着脑袋想了想,抬起小肉手掐诀。别看他人小手短,这掐诀的速度还真不慢,而且一次就成。
虽只有樱桃那么大小的一团,却也足够夫妻两人震惊的了。
因为孩子年龄太小,两人根本就没想过要教他法术方面的东西。如今这般,要么是天生就有传承,要么就是那种一看就会的天赋型人才。
蒋禹清于是夸他:“我们家奕奕好棒。是谁教你的啊?”
小家伙笑眯眯的指着景衍:“爹爹!手手,打火。”竟然是偶然间看他爹使过一次火球术,学会的。
于是夫妻俩达成了一个共识。儿子是天才中的天才,真有过目不忘的天赋,这是好事。但需要正确的引导,否则小家伙仗着本事胡来,可是会出大乱子的。
蒋禹清在儿子的脸蛋上亲了一下,奕奕高兴极了,回亲了娘亲一口。
蒋禹清方才道:“奕奕好历害。但是这种能力,在你长大前,千万不能告诉别人,更不要轻易的在外面展示。这是奕奕和爹爹娘亲,我们三个人共同的秘密好不好?”
奕奕笑眯眯的猛点头:“不说,爹爹娘亲,秘密!”
哄睡了小家伙后,蒋禹清洗漱完毕,坐在桌前不知在想些什么。景衍从灵境里洗完澡出来后,看到妻子撑着下巴坐在桌前发呆,头发还在往下滴水。
遂轻叹了一声,走过去伸手将她的头发蒸干。又拿过一把玉梳来,一下一下的给她梳理着绸缎般的秀发。
“在想什么?”他问。蒋禹清摇了摇头说:“我在想,奕奕这么小就有这样的能力,究竟是福还是祸?”
景衍放下梳子,揽过她的肩头说:“儿孙自有儿孙福,他的人生该由他自己决定,我们能做的,仅仅只是引导。而且,作为父母,我们要相信他。”
蒋禹清一想也是这个道理,遂放开了去。夫妻俩一左一右,将孩子护在中间,没一会便沉沉睡去。
半夜里,蒋禹清从梦中惊坐起。景衍被她惊醒,也跟着坐了起来:“怎么了?”
蒋禹清摇了摇头道:“做噩梦了。我梦见五嫂生双胎难产,五哥急得在产房外直哭。”
景衍闻言拧了眉头道:“我们修士一般很少做梦,这梦境怕不是真预示着什么。”
蒋禹清满头冷汗:“我也是这么想的。去年我们出巡途中就收到家里的来信,说两位嫂嫂怀孕,且皆孕有双胎的事情。
如今算来,两位嫂嫂也快到产期了。双胎一般都会早产。六哥在东洋府那里,还稍好些,至少是平原地区。
五哥五嫂在吐蕃,那里高寒缺氧,五嫂身体柔弱又孕有双胎。哪怕是带了我给的药,若是遇到难产怕也是九死一生。”
她越想越害怕:“不行,我得去看看。否则,真出事,我内心得疚一辈子!|
“好!我陪你!事不宜迟,我们现在就走!”
说罢,两人翻身下床,叫醒众人。听说要连夜去吐蕃救人,众人的磕睡立马醒了。一翻收拾之后,蒋禹清把邱神医和奕奕送进灵境里,让他们继续睡。
自已写了张纸条,用个小元宝压在客栈的桌子的上:“有急事离开,见谅!”
随后掏出隐身符和防护符给每人身上都拍了一张,唤出白小十变作成年体的巨兽,驮着沧海他们四人。景衍则御剑带着她,一行直接从客栈离开,飞上天空,如一颗流星般划过夜空,往遥远的西方去了。
吐蕃府,里阿县。
蒋禹铭正在产房外焦急的等待着。昨天早上,小李氏突然发动,被送进产房至今已经一天一夜了,除了妻子隐忍的阵阵呼疼声,仍然没有任何动静。
又过了一个多时辰,里头的申吟声越来越大。
稳婆说夫人是双胎,胎位不正,这是难产了。蒋禹铭一听脸色“刷”的白了。
小两口离家甚远,也没个长辈在身边。此时遇到这种生死攸关的情况,连拿主意的人都没有,这让他觉得十分的无力沮丧。
一向不信鬼神的他,跪在产房外把漫天的神佛都都求了一遍,仍然没有任何作用。
产房里妻子的喊叫声,越来越凄厉。稳婆再次出来说,夫人体力不支了。蒋禹铭更慌了,突然想到临来吐蕃前,妹妹给的那一包药,其中就有上千年的人参。
想到这里他急忙跑回卧室,找出那个药包,从里头拿出儿臂粗的人参返回产房外,将她交给了稳婆。
稳婆是蕃地有名的接生婆,从前也帮不少贵族夫人接生过。也见过从中原过来极为珍贵的能吊命的人参,但是这么粗的还是第一回见,以前连听说都不曾。
稳婆按照蒋禹铭的吩咐切了一片让小李氏含在舌头底下,另切了一小截拿去煮水让小李氏喝下,以期能保下她和孩子的命。
在稳婆的心中,这位中原派来的上官和夫人,都是很好的人。对里阿的百姓们极好,她不想看到这么好的夫人死去。
用了人参的小李氏,又恢复了一些精神,但这只是暂时的。到了半下午的时候,羊水几乎已经流干了,孩子仍然生不下来。
小李氏的呼喊声也越来越微弱。蒋禹铭把找来的几个稳婆和一个大夫都推了产房,让她们看看有没有办法能救他的妻子。然而所有人都无能为力。
他只能每隔一会就给妻子喂几勺子参汤,如此又煎熬了一个多时辰。
到了傍晚,小李氏呼声越来越弱,稳婆和大夫都让他做好心理准备。
蒋禹铭心急如焚,落下泪来。不顾大家的阻拦,闯进产房里,握着小李氏的手,给她打气,让她别放弃。
年少结发,成亲后就被派往这高原苦寒之地。一路走来,夫妻俩互相扶持,相互鼓励,这才走到了今天。
夫妻情深,他无论如何也不想看到妻子离他而去。因而,再度祈求老祖宗保佑他的妻儿。
正当他绝望之时,外头小厮来报说娘娘到了。蒋禹铭愣了一下,继而狂喜,握着妻子的手,泪如雨下:“瑶娘,再坚持一下,咱们有救了,妹妹来了。”
说完,爬起来就往外跑,正好与蒋禹清撞个正着。
蒋禹铭焦急地抓着妹妹的手道:“清宝,快救救你嫂嫂,她快挺不住了。”
蒋禹清拍了拍他的肩膀:“别怕,有我在,阎王不敢收她!”说着推门进了产房。
她握着小李氏的手,给她注入了一缕生机,伏在她耳边轻声道:“五嫂,我是清宝,我来了。放心,有我在,你和孩子都会平安无事的。”
小李氏奄奄一息,眼角却滑下泪来。
真好,小姑来了!她和孩子都能活下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