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禹清两手十指相交,比了个十字:“十两银子。”
小姑娘高原红的脸上似有些为难,粗糙手在破旧的袍子里掏了掏,摸出三个铜板来,摊在手心里,脸上满是失望。
蒋禹清一愣,继而明白过来。小姑娘把她比的十,误认为十个铜板了。即便如此,她也不够钱。
蒋禹清不忍小姑娘失望,就问她:“你很喜欢吗?”
小姑娘点了点头,说了一大段吐蕃语,眼睛盯着那条项链十分渴望。
这边旁边卖木碗的摊主,操着一口生硬的大夏语当起了翻译:“她想买下来送给她的姐姐。”
“姐姐?”蒋禹清微笑着问小姑娘,为什么想送礼物给姐姐呢?”木碗摊主当起了时实翻译。
“她说,过几天是她姐姐的生辰。
她姐姐独自一人抚养她十分的辛苦,从来没有戴过首饰,她想买下来送给她的姐姐做为礼物。”
蒋禹清被这个可爱又纯朴的小姑娘感动了,当即将那条漂亮的珍珠项链拿了起来。
连同与之配套的耳坠和手链一起,装进了一个十分精致漂亮的木盒里,庄重的递给了小姑娘:“现在它们属于你了!”
摊主没想到蒋禹清会这样大方,愣了一下后,方才给小姑娘翻译。
小姑娘听到后,绽放出了这世上最灿烂的笑容,就像这高原上的格桑花一样美丽。
她把三枚铜板郑重的放进了蒋禹清的手心里,拿着盒子欢欢喜喜的跑走了。
摊主看着跑走的小姑娘,心道这位夫人真是有钱又善良,那么贵重的东西,她说送就送了。
蒋禹清为了感谢他的帮助,从他的摊子上挑选了好多个十分有特色的木碗,留着自己用,或者回去后送人都可以。
摊主没想到还有这样的意外之喜,高兴坏了,连连感谢她。
买完了碗,景衍他们也逛回来了,蒋禹清便收拾了剩下的为数不多的东西,抱着儿子一起回了县衙。
邱神医买了一大包的冬虫夏草,打算拿来日常泡水喝,或是炖汤。
直呼在这里买好便宜,运到大夏京城,简直翻了十倍不止。
快到中午的时候,衙役来报说,外头有一对蕃族的姐妹来找蒋禹清。她觉得奇怪,貌似自己在这里并没有相熟的女性朋友。
即便如此,她还是让衙役将两人请了进来。
等这对姐妹走进来,蒋禹清一看,恍然大悟。原来这对妹姐中的那个小妹妹,就是用三个铜板买走她珍珠项链的人。
姐妹俩进来后,行了一个大礼。
姐姐小心的从怀里摸出那个粗致的盒子,将它轻轻地的放在蒋禹清面前的桌子上。
“这个太贵重了,我不能收。我妹妹不懂事,我替她向您道歉。”说的是大夏语,竟然还挺流利。
蒋禹清有些惊讶的挑了挑眉,将盒子塞回到她手上:“我这儿的规矩,货物一经出售,无质量问题概不退换。”
姐姐急了说:“可是它太贵重了!”
蒋禹清点头:“它的确很贵重,因为你妹妹已经付了这世上最贵的价钱。”
“最贵的价钱......怎么可能?”
“是的。你对你妹妹的情谊,你妹妹对你的情谊,这样的亲情很伟大。
而亲情是无价的。所以,它现在属于你了。”
女孩没想到会得到这样的回答。
拉着妹妹的手再次向她行了一礼。蒋禹清又问她:“你的大夏话说的很不错,以前是有专门学过吗?”
女孩子摇了摇头:“没有,我以前是公主的侍女。”
“哪位公主?”
“就是大夏以前和亲我们吐蕃的明阳公主。”
这下大家都诧异了,合着这女孩儿竟然还是故人的故人。
“那你们又怎会落得如此的境地?”
女孩子苦笑一声:“当年,牟如发动叛乱,杀掉了原来的干布,软禁了公主。把我们都给贬去做苦役。
我偷偷的帮公主传信,被牟如的人发现了。他们打了我一顿,以为我死了,就把我丢去了野外喂秃鹫。
是路过的上师发现我还活着,救下了我。伤好后,我不敢再在王庭露面,就返回了我的家乡,也就是里阿的那错。
在家乡我找到了唯一的妹妹,从此在家乡生活。
我们从长辈那里继承了三头牦牛,还有十多只羊,再种一些青稞,勉强也够我们生活了。
可是就在去年秋天,山那边的孔雀国人,他们入侵了我们的领土,霸占了我们的牛羊,还杀死了我们很多的乡亲。
只有我和妹妹侥幸逃了出来,一路逃到了这里。”
女孩说着,双拳紧握,愤怒得眼睛都红了。“我想去找军队,请求将军们出兵,杀掉那些混蛋,抢回属于我们土地和牛羊。|”
蒋禹清同景衍对视一眼,双方都冷了眸光。
吐蕃现在是大夏的领土,孔雀国人竟然敢跑到大夏的领土上蹦跶,特娘的这是寿星公上吊,活腻味了。
“你为什么一要找将军,也可以找官府啊?”
“可以吗?以前在王庭只有干布和大将军才能调兵的。”
蒋禹清告诉她:“现在你有不平事,都可以告诉官府的人,他们会根据事情的具体情况上报的。
所以不必再千里迢迢跑去找军队。”
“那可太好了。夫人,你认得县令大人吗?”
蒋禹清点了点头,指着另一边端坐着的蒋禹铭道:“那位才是县令大人。不过你跟我说也没错,我官儿比他大!”
“谢谢,那可真是太好了。”
蒋禹清又问她“你们如今住在哪里?又是靠什么过活?”
女孩说:“住在城西一座废弃的空房子里。
我每天去富人老爷们家里,帮他们洗衣做粗活,或者放牦牛和羊,赚些钱养活自己和妹妹。”
蒋禹清沉思了一下,然后问蒋禹铭:“五哥,府里可还要人?”
蒋禹清知道妹妹的意思,道:“要的。我们还缺一个会说大夏话和蕃语的帮佣,你可愿意来?”
女孩的眼神瞬间亮了:“真的吗?我愿意。只是我能带着我妹妹吗?”
蒋禹铭点了点,当然可以:“你们原来的地方不要住了,两个女孩儿,住那里不安全。
搬到县衙来住吧,我让人给你们安排一个房间。”
女孩闻言大喜,立即拉着妹妹跪下磕头。
这对蕃族姐妹,姐姐叫卓玛,妹妹叫梅朵。
随后蒋禹清和景衍仔细的问了她老家边境那边的情况,心里大约有了数。
临走前,卓玛问蒋禹清:“尊敬的夫人。您从中原来,可知道公主回到京城后过得可好?”
蒋禹清点了点头,含笑道:“她过得很好。嫁给了一个十分珍惜她的人,还生了一个非常可爱的女儿。”
卓玛立即笑了:“真好!公主是一个很温柔很善良的人,对所有人都非常好。
她就像天空中的太阳一般明亮。可惜,赞布并不如何宠爱她。
不过一切都过去了,我知道她现在过得很好就很开心了。我会向圣山祈求神明保佑她,永远安康的。
如果你们能够见到她,请代卓玛向公主问好!卓玛永远是她的最忠诚的侍女!”
“谢谢你,卓玛。我想她会收到这份祝福的!”
姐妹俩走后,景衍曲指在桌面上磕了磕,嘴角向上微微勾起,那若有似无的邪笑,直看得人头皮发麻。
“公孔雀太张扬了,看着让人心烦。倒不如拔了毛,上烤架来的香。清清你觉得呢?”
蒋禹清深以为然。
当天下午,卓玛就和梅朵就搬到了县衙。蒋禹清亦给京城的明阳公主写了一封信,说了卓玛的事。
她了解明阳。就像卓玛所说的那样,明阳是个极重情谊的女子。如果她知道卓玛还活着的话,肯定会很开心。
况且,卓玛和梅朵两姐妹都是极善良的姑娘,她也有心想帮她们一把。
几个月的逃亡生涯,姐妹俩身上的衣服,早已经烂得不像样了。
蒋禹清随即拿了银子,让卓玛跑了一趟皮料店,买了料子让姐妹们两个自行做衣服穿。卓玛又感激朝她磕了头。
蒋禹清问卓玛,能不能把她家乡大概的,自然的地貌画出来。
大夏的军队,可能会出动,把这些花尾巴孔雀赶回他们的老家去。
卓玛一听,立即激动了,表示自己可以带路的。
蒋禹清谢过她,表示那样最好。但先期的舆图也很重要。一面拿了炭笔和纸,让她画。
卓玛一点也不含糊,拿了笔就画。
她虽然大字不识一个,画画的天份却是与生俱来的。
况且,那措的山山水水几乎都刻印在了她的脑子里,因此画起来一点都不带含糊的。
不过一刻钟就宣布完工。
蒋禹清看了这副不像地图的地图,竖起大拇指重重的表扬了卓玛。卓玛羞涩的笑了。
拿到地图后,景衍立即给京城,和太上皇写信说明这边的情况。
一边给最近的富裕的州府飞鸽传书,着令知府速速调集粮草入蕃,送往里阿。
同时,下令驻守在离此处约700里吐蕃大营,让他们备足粮草,往此处集结。
他本不欲动干戈,奈何有些人却非要找死的上大夏的地盘上来蹦跶,恶心人。
即然如此,那就干脆都留下,一个也别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