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子停在了海城第二公墓。

    霍羡州提着东西下车，他慢慢往里步行。

    路上的时候他突然想到母亲去世那年的场景。

    那天下了很大的雨，他刚从学校回来就听闻了噩耗。

    当下他其实不懂死亡意味着什么，只知道自己可能这辈子都见不到母亲了。

    他跪在病床前，放声大哭，像是要把眼泪都流干一般。

    活到今天，将近三十岁的年纪。

    他只在那天哭到如此伤心。

    走到母亲的墓碑前，霍羡州把花跟祭拜用品放下。

    墓碑上季云的黑白照片，是她年轻时候的样子。

    眉眼温柔、五官端正，可以看出来霍羡州遗传了大半她的长相。

    记忆中母亲一贯都很爱美，即便家庭被第三者插足，她每日以泪洗面的时候，都会好好打扮自己。

    很爱逛百货大楼，买一些大牌子的新款。

    如今他家中次卧的衣柜里，还放着很多季云当年的衣服。

    “妈，我来看你了。”霍羡州站着，沉声开口。

    “前几年都在海外工作，每年你的祭日都没过来，跟您说声抱歉。”

    霍羡州在墓碑前蹲下，拿出带来的杯子倒上了红酒。

    “今天难得，我们娘俩也说一说体己的话。”

    “你还记得上回看您的时候，是我刚结婚那阵，我说我遇到了一个女孩。虽然不知道她是不是良人，但我愿意往前迈出一步试试看。”

    “你也知道的，自从您离开之后，我其实很渴望有自己的家庭。”

    “所以啊……”霍羡州语塞了一下，“所以我很珍惜她。”

    他看着墓碑上母亲的样子，“后来发生了很多事情，我不太想说出来让您担心，反正最后的结果是我跟她分开了。”

    “不过她给我生了一个很可爱的女儿，叫做甜甜。有机会的话我下次带她过来见见您，这么多年你终于当上奶奶了。”

    霍羡州轻轻叹了声气，“她叫姜宁，是你朋友余梦的女儿，我不知道你们当年发生了什么事情，只是你们当初种下的因，是我跟姜宁在承受这份恶果。”

    “妈，我挺累的。”

    只有在此刻，霍羡州才把自己的脆弱真正展示出来。

    他干脆坐在了地上，把头靠在墓碑上。

    “我很爱她，以前没感受过的爱，都在她身上感受到了。只不过时间太短了，甚至来不及好好品尝，我们就分开了。”

    “在知道我们这辈子也许都没有可能之后，其实我也尝试过去喜欢别人，但是没办法。”

    “无论对方多么优秀漂亮，我的心里早就被姜宁给占满，没办法再挤下第二个人了。”

    “妈，你说我该怎么办？奋起勇敢的对抗世俗吗？”

    霍羡州突然笑了一下，“你一定很奇怪，听不懂我在说什么对吧。”

    “因为当初你在医院让余梦帮忙人工受孕，怀上我用的是姜明生的精子。”

    “你应该知道姜明生是谁吧，他就是姜宁的亲生父亲。”

    “说来也可笑，自从你离开之后，我在霍家忍辱负重斗了这么多年，结果我压根不是霍诚山的种。”

    “不过你放心，霍氏已经快要倒了，现在的它根本用不着我推，风一吹也许就散了。”

    “对于这样的结果你应该是高兴的吧。其实我后来也想明白了，当年那场大火也许是霍诚山放的，他想让我死。”

    “以前我很恨他，甚至想要动手报复，后来知道我不是他亲生儿子之后，突然就释怀了。”

    “反正也不是他的亲生儿子，他想要我的命也很正常，可惜我这人命硬，怎么都不会死。”

    霍羡州絮絮叨叨说了很多话，直到听到了脚步声。

    他抬头，就见余梦手里拿着花站在自己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