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照亮了整个定州,但气温依旧很低,积雪尚未融化,四处都是白色。
周元静静站在城楼上,俯瞰着下方宽阔的街道,缓缓道:“连年战乱,又是极端天气,高丽的百姓这些年的日子不好过。”
“这大冬天的,冻死饿死的人恐怕不少。”
李玉婠叹了口气,轻声道:“这其中也有我们李氏王朝的责任在的,父皇的性子太软弱了,虽然擅于用人,但也难免下方官员专权贪污、眼科暴政。”
“叛乱发生之后,金振堂又不把百姓当人,为了奢靡的生活,不断增加赋税,高丽境内可谓民不聊生。”
“东虏洗劫一趟,如今岛寇又来…百姓实在是没活路啊。”
周元道:“如今李氏王朝意图崛起,还是要以王道教化百姓,收揽人心。”
“对于如今的百姓来说,粮食、徒弟、免税就是最大的王道。”
说到这里,周元笑道:“我昨晚已经下令,让五千战士准备小米肉粥,熬了几百口大锅,准备施粥。”
“寒冷的冬天,能喝上一大碗小米肉粥,一定能帮到很多人。”
李玉婠面露欣慰之色,但很快就皱眉道:“不对,这不是你的作风,你向来讲究兼顾大局,而不会拘泥在小的方面。”
“以你的作风,你应该是不管不顾,集中所有力量,尽快结束战争,改变整个大环境,造福全部的百姓。”
“义州不过几万人,你应该不会专门为他们耽误这么多时间的啊。”
周元笑道:“知我者,圣母姐姐也。”
“小米肉粥,算是做好事吧,同时也算是正事。”
“一碗粥,足够找出成立的小鬼了。”
说完话,他走到城墙的另一边,看到了数百口大锅已经架好,锅里的肉粥已经煮得芳香四溢。
李玉婠疑惑道:“肉粥能找出奸细?我想不透其中的理由,快告诉我。”
素幽子也想不通,不禁看向自己的徒弟。
她看到周元用手指戳了戳脸。
这是什么意思?
刚想到这里,她便看到自己的姐姐,在周元的脸上亲了一口。
“嘻嘻,现在可以告诉我了吧!”
李玉婠笑得很开心。
周元把嘴巴凑过去,悄悄说了几句,李玉婠便瞪大了眼,惊呼道:“还可以这样?真是让人防不胜防。”
素幽子愈发好奇,皱眉道:“到底是什么办法?”
周元看向师父,然后戳了戳自己的脸。
素幽子摇头道:“不可能,你不说我也不勉强。”
周元道:“师父,要不这样吧,你答应我一件事,我就告诉你原因。”
素幽子道:“我不会答应你那些无耻的请求。”
周元道:“保证不无耻,一个称呼而已。”
“现在我和圣母姐姐是夫妻嘛,你是圣母姐姐的妹妹,那你叫我一声姐夫?”
“只要你肯乖巧地叫我一声姐夫,我就把什么都告诉你。”
素幽子脸色一变,不禁道:“这岂非乱了伦理!你若是我姐夫!那我还是你师父吗!”
周元笑道:“你是我在高丽…善良的小姨子。”
显然听过这个故事的李玉婠,微微一怔,随即咯咯笑道:“小师侄你…你灵感完全不枯竭的吗?”
周元压了压手掌,道:“无他,唯手熟尔。”
李玉婠眯眼道:“真要这么论,就有点乱了,我妹妹是你小姨子,那昭景女皇就该是你的小师侄,哇,你对晚辈也下手啊。”
“都住口吧。”
素幽子有些恼怒,但情绪平静了很多。
她缓缓道:“我只是见证,未必要想清楚这其中的逻辑,你尽管办你的事即可,我是不会喊你姐夫的。”
周元道:“师父想喊什么?不是姐夫,难道想喊丈夫?”
素幽子瞥了他一眼,道:“淫邪之徒,为师后悔收你。”
周元笑道:“师父,不喊也行的,你奖励我一件内…”
他瞟了瞟素幽子的胸口。
素幽子脸色顿时发红,想起曾经那些往事,就像发生在昨天一样。
白云山那三个月,每天都有一个人在身边叫唤,师父师父喊得亲热,如今想来,宛如梦幻。
这逆徒,当初就不是什么好东西。
关键是,用了也不知道自己洗,每天练完功就药浴,然后发泄完倒头就睡。
他是苦了三个月,但那三个月我就好过?
要给他准备药浴,要给他疏通筋骨,还要洗那些被他弄脏的衣服。
想到这里,她下意识皱了皱眉,似乎又闻到了当初那股怪味,只觉浑身都发软。
“逆徒!做正事!不许再废话!”
素幽子不禁呵斥道。
“好嘞!”
周元应了一声,看向城外的旷野,几百口大锅的肉香已经完全充斥着天地。
五千战士披甲助力,手中的刀已经拔出,寒光四溢。
“我已经派李氏王朝的老臣,跟随大军在城中不停通知百姓,前往城外领粥了。”
“浩浩荡荡的百姓很快就会出来。”
“局,已经布好。”
素幽子皱着眉头向自己的徒弟,那表情说不出的埋怨。
周元笑道:“师父,你说百姓会出来领粥吗?”
素幽子道:“他们饱受战乱之苦,畏惧于士兵,应当不敢出城领粥。”
李玉婠哼道:“肚子饿的时候,胆子的事就放一边了,他们当然会出城,再怕都会出城。”
周元笑道:“我们打着李氏王朝的旗帜,宣传喊话之时说得很清楚,是无偿施粥,百姓虽然惧怕,却还是会出城的。”
“但卧底呢?卧底会怎么想?”
素幽子道:“他们当然会选择跟着百姓的步伐,百姓怎么做,他们就怎么做,这样才能完美隐藏。”
周元道:“师父说得对,卧底一定会从众,掩盖自己的身份。”
“而且他们比百姓更怕我们,因为他们知道我们在找他们。”
“在这种情况下,他们做任何事都会尽量‘中庸’。”
“就拿这排队领粥来说,他们一定不会是排前面的,因为怕我们直接提刀砍人,也不会是排后面的,因为怕我们送走前面的百姓后,提刀砍人。”
“人性决定了,他们会排中间位置,尽量让自己不起眼。”
“整个定州的青壮年男人,被大量抓了壮丁,剩下的青壮年不足七千人,只排中间的青壮年呢?范围更小了。”
听到这里,素幽子皱眉道:“是否有些太想当然了?如果对方根本不出城呢?”
周元愣了一下,随即大笑道:“不出城?在这个人人都缺吃缺穿的定州,青壮年男子不出城领粥?那还能是正常人?这种人我见一个抓一个,保证都是鬼。”
“我这个局,看似松松垮垮,实则是越挣扎套得越紧。”
“我就直白地说,只要是排队伍中间的青壮年,几乎都是鬼!”
说到最后,他的声音已经冰冷了,看着下方的队伍,寒声道:“他们忽略了一点,在排队的竞争之中,老弱妇孺是抢不过男人的。”
“这里可没什么孔融让梨,敢把自己排在老弱妇孺后面,寻求‘中庸’的安全感的,都没有好下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