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芳听完,倒抽了一口凉气,拉着池皎皎的手心冒出一层薄汗,有些感叹道:
“这么说来还得谢谢国营饭店那杯水,泼醒了我。”
她跟宋科长认识的时间不长,两人才刚开始尝试交往,再加上自己有过一段婚姻,所以并没有对宋科长的过往感情刨根究底,对方也没主动提起过。
要不是池皎皎喊顾铮去打听,她真的不知道这背后竟藏着这么多不堪。
池皎皎问道:“如果宋科长说服了他妈,主动来找你认错和好,你打算怎么办?”
黎芳想了想,还是坚定摇头。
“你都说幸好我跑得快了,我怎么可能又掉头回去?”
虽然宋科长性格不错,工作认真上进,对她和豆豆也好,单论起来确实是一个合适的结婚对象,但有那种母亲从中搅合,嫁过去,不就等于自己往火坑里跳嘛!
她已经不是小姑娘了,不会天真的以为宋科长可以为了她,和自己母亲抗衡。
黎芳幽幽叹了口气,“我也是够倒霉的,沾上的男人没一个靠谱,以后啊,我还是跟我爸妈带着豆豆过,再婚我不考虑了,就是要连累他们跟我一起被人说闲话。”
池皎皎眉梢一挑,“谁要是说闲话,你就大声骂回去,还要专拣他们的痛处狠狠骂,只要你表现出足够强硬蛮横的态度,闲话自然而然就会减少。”
脏话就是要说出口,嘴巴才能干净,脏话咽下去,心不就脏了吗?
“我要是有你这张巧嘴就好了,也不晓得从哪儿学的那么多损人的话,要换做你,准能把那些长舌妇骂得落花流水。”
黎芳摇头失笑,她是那种准备了一肚子吵架的话,可一激动就容易忘词儿,等回到家才懊悔自己没发挥好,可到了下次还是老样子。
池皎皎拍了拍她的手,笑吟吟道:“打起精神来,你现在的生活属于有钱有娃没男人,多舒坦多自在,多少人羡慕不来呢,要是我……”
“咳咳——”
坐在一旁的顾铮突然剧烈咳嗽起来。
池皎皎停下和黎芳说话,倒了杯水递过去,顺手给他拍了拍背,小声嘀咕,“不会是昨晚着凉了吧?”
闷葫芦今年二十五岁,正是精力足火气大的时候,尤其那方面需求,格外旺盛,一到晚上睡觉挨着她,就会起反应,担心太过频繁会伤到孩子,他就悄悄爬起来冲冷水澡。
这不,冷水澡冲多了感冒了吧。
听到池皎皎的嘟囔,顾铮咳得更厉害了,大口灌了半杯水才止住。
“时候不早了,我们该回去了。”
他幽深凤眸凝着池皎皎,暗藏一丝危险意味。
有钱有娃没男人,小媳妇脑袋瓜里天天想的就是这些?
想到钱和孩子都比自己重要,顾铮心口不免有些酸涩。
池皎皎望了眼窗外,相聚的时间总是过得格外快,不知不觉太阳都要下山了。
“黎芳姐,那我们就先走了,等到了海岛部队我给你写信。”
黎芳不舍地抱了抱池皎皎,“好,咱姐俩一定要经常写信,一定不能断了联系,你和顾同志就安心去部队,两家要是有什么事,我都会帮忙照看着的。”
“嗯!”池皎皎回抱她,眼眶微微泛红。
黎芳是她穿来这个时空结交的第一个朋友。
可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朋友终有分别的时候,只期待来日再相聚。
*
孙玉凤离开车站,找了好几个人问路才找到纺织厂来。
刚到大门口,就看见自己想找的孟巧玲被几个纺织厂女工轰了出来。
孟巧玲被推倒在地,坑里的泥水溅了她满身。
“诶!你们咋推人呢?”
孙玉凤小跑着上前把孟巧玲扶起来,关心道:“有没有事,摔疼了吧?”
孟巧玲看到她,有些惊讶,小声喊了句玉凤姐。
孙玉凤和林青川初开始谈对象时,孟巧玲还没认亲回县城,所以两人都认识对方。
孙玉凤一手叉腰,一手搀扶孟巧玲,冲对面几个女同志喊道:
“喂,你们是巧玲的工友吧,知不知道巧玲的爸爸是谁?轧钢厂的孟主任!你们这么欺负巧玲,也不怕孟叔叔找厂领导给你们下处分?”
几个女同志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挤眉弄眼,然后噗嗤笑作了一团。
“轧钢厂可没什么孟主任,只有被抓起来游街的坏分子孟学忠!”
孙玉凤愣住,松开扶着孟巧玲的手,态度瞬间变了。
“巧玲,她说这话啥意思啊,孟叔叔咋成坏分子了?”
“这位同志,你还不知道吧,孟巧玲的父亲孟学忠是敌特分子叫公安给抓了,她是敌特生的孩子,也是坏分子!”
孟巧玲抬头,带着哭腔道反驳道:“不知这样的,你胡说,我爸是好人,他是被敌特给害死的……”
真正的孟学忠早在十年前就被敌特害死取而代之了。
“哼,那你也是认贼作父,厂子已经开除你了,你还赖在这里干什么,还不赶紧走!”
“我说她刚来纺织厂的时候怎么那么大方,请这个吃饭请那个看电影的,原来都是花的敌特分子的钱,很有可能是想渗透我们,心思也太坏了。”
“瞪什么瞪,还以为自己是干部子女啊?我们只是把你赶出来,没去抄你家已经很留情面了。”
“……”
几个纺织厂女工对着孟巧玲一顿批判后才转身离开。
如果池皎皎在,就能认出这几个女工中有两人曾是孟巧玲请客看电影的好朋友,一个叫小翠,另一个叫丽丽。
那时两人对出手大方的孟巧玲很是巴结讨好,可这会儿却翻脸不认人,说出来的话冷漠绝情。
假孟学忠被抓后,连同冯全等人跟小郎山山火一案并案审理,前几天审理结果登报。
案子公开后,孟巧玲在纺织厂的日子很不好过,即便她是真孟学忠的女儿,认亲回来不过数月,敌特分子的行为与她无关,纺织厂还是没顶住压力,给了一笔补偿后,把她给开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