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平将那天发生的事原原本本复述了一遍。
包括他是怎么帮俞东陵联系老黑偷渡,为保命提出帮俞东陵送人,又借口庆生把邹竹生和华皎皎骗到家中下药迷晕,种种细节,供认不讳。
只不过,当天的饭菜是叶秋做的,里面的药也是叶秋放的,悉数被陆平揽到了自己身上。
如此,叶秋在这件事中就被撇清了,包庇敌特是大罪,他不能让向南在失去父亲的同时又失去母亲。
华皎皎抬眸看了眼陆平,没有拆穿。
起主导作用的不是叶秋,就算被抓也不会重判,但这种时候陆平愿意站出来承担所有责任,还是挺令人唏嘘的。
俞东陵的穷凶极恶她是领教过的,所以她能理解陆平在那种情况下选择妥协,只是他不该将错就错,意图借俞东陵的手报复华家。
如今他要为自己的错误买单。
果不其然,方师长在听完陆平的供述后,眉头高高蹙起。
“当时我们一直没有对外放出皎皎苏醒的消息,俞东陵也以为皎皎被接回了家属院,是你告诉他皎皎来了首都?”
“是我说的。”
方师长强压怒气,“皎皎她碍着你什么了,你这么容不下她!?”
“她一个小姑娘,刚从生孩子的鬼门关闯过来,你明知道俞东陵的身份,人落在他手上会是什么下场,但你为了报复华家还是那么做了。”
陆平冷冷扯了下嘴角,“那我姐又做错了什么?我不过是想让华仲远也尝一尝失去至亲的滋味。”
身前的桌子被方师长一巴掌拍得震颤,“你简直是…死到临头还不知悔改!”
若说联系老黑偷渡是迫不得已,那帮忙绑走华皎皎就是故意为之。
华皎皎本身就是国家需要的人才,丈夫是海军团长,背后更是有着华家和方家,身份特殊,牵连重大。
一旦让俞东陵得逞,利用华皎皎做些什么,后果将不堪设想。
同样事情败露,等待陆平的刑罚也只会重不会轻。
陆平像是早已经知道了自己的下场,既不辩驳也不求饶,面无表情地坐在椅子上。
就在这时,一直没说话的邹竹生抿紧唇角,喊了一声“方师长”。
“我舅舅这种情况,会被判多少年?”
方师长板着脸没有回答。
俞东陵不是普通的敌特,陆平恐怕……
他的沉默令审讯室内的空气都变得凝滞起来。
邹竹生垂在身侧的手收紧,他转头看向华皎皎,眼神透露出挣扎。
华皎皎看懂了,心底叹息一声,冲他点了点头。
邹竹生觉得无颜面对华皎皎,难堪地移开视线,对方师长道:
“我是他外甥,他做错事也是因为我和我母亲,那份立功我不要了,可不可以算作替他将功折罪?”
“只要不判死刑。”
方师长面色严肃地看着他,“你想清楚了?没有那面锦旗,你今后的路会很难走。”
“那是我的命不是吗?”
邹竹生似乎笑了一下,辨不清眼底情绪。
“您放心,我明天就去把户口从华家迁出来,不会牵连到无辜的人。”
他知道方师长能保下陆平的命,也知道方师长不希望他再跟华家有关联。
之前在乡下,有个公社干部娶了富农的女儿,原以为没事,不料第二年就被人戴帽子拉了下来,不仅后代读书、工作、参军不被允许,家中亲戚的工作也受到了影响。
富农女儿尚且如此,更何况他这个大敌特的儿子?
皎皎和仲远叔想要保护他,可他却不能自私地将麻烦带进华家。
邹竹生的清醒和自觉不由令方师长高看几分,他承诺在会上讨论陆平的情况,争取减刑。
华仲远抬手打断,心中不忍,“竹生,你……”
这孩子是想和华家断了关系,自己一个人去扛啊。
“仲远叔,我已经决定了。”
邹竹生弯了下嘴角,苍白面庞上泛起暖意。
“谢谢您和皎皎这段时间以来对我的照顾,在我心里,你们永远都是我的亲人。”
华仲远鼻尖一酸,扭头发现华皎皎不知什么时候也红了眼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