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回来了。”
“我回来了!”
古明地觉和古明地恋相继大声说出这样的话,随后两位推开了门。
推开门的瞬间两位从高挑的女性开始变矮,走到客厅处已经是变为了少女模样。
拉开客厅的门,果然能看到那个熟悉的身影。
他还是和百年前见到的他一样,面容毫无变化,脸上总是挂着慈悲的微笑,把自己的心放开来给觉和恋阅读。
他的脸庞正对着客厅打开的门,他的面前有着一团巨大的黑影,黑影蠢蠢欲动,已经发出了咕噜声。
“父亲。”觉比较内敛,只是面带笑意朝着他点头示意。
“爸爸大人!”恋却是直接朝着他扑了上去,惊得那团黑影猛然膨大,几乎要裹住他。
他一只手轻轻摸向黑影,把黑影安定了下来,另一只手臂大大张开,接住了跳来的恋。
【好久不见。和你们交流还是这么方便,都不需要我说话。】
恋当然读了他的心,之后她像只小猫一样在他的手臂上蹭了蹭。
觉也渐渐靠了过来,她的双眼瞥了一下那团安定的黑影。
她能从这团东西里,感觉到一种令她浑身颤栗的气息,只是因为他在这里,所以她还没有准备迎击。
在觉和恋被他教导的那段时光里,他时常会带一些奇怪的生物回家,有时候甚至连生物都不是。
一只兔子、一只狸猫、一具戴着帽子的尸体、几只蝙蝠、有时候甚至还有人或者是一个茶杯……
这些生命和不是生命的东西,对他都是一种态度。
崇敬。
如果不是他制止了很多生物,恐怕它们都会在看到他的瞬间不断叩拜,直到自己被他喊停为止。
他到底是什么?
觉和恋花了几十年去追求这个答案,但得到的结果是未知。
“如果你们不知道他是什么,那么你们最好一直都不知道。”
那个站在漂浮石头上的老人摇摇头,慢慢往天上飞走了。
他好像人类社会中所谓的皇帝,万人朝拜,万人敬仰。
他却如春风一般,让每一个到来这里的生命都带着慌张和恐惧前来,带着期盼和安心离开。
只不过这些对于古明地觉和古明地恋都不重要,在放弃追寻这个所谓真相的时候,她们其实就已经认可了他的身份。
如同父亲一般的存在。
觉妖怪是诞生于心的妖怪,没有父与母,可他教导觉和恋伪装、思考和表露情绪,他对于觉恋来说,如父如母。
觉的眼睛顺着他的身体慢慢向下,看到了他安抚了那团黑暗的手臂正在抚摸着他自己的身躯。
无主物之神,二十五时七抚摸着自己的身体,轻轻的感受着自己的存在。
独一性。要来了。
也就是说,那个不知道在哪里的正体和自己之间,只能被认可一个人。
那要消失的。
【当然是我啊。】他面带微笑地看向了古明地觉和古明地恋。
他能感觉到觉愣神了一下,而恋明显全身颤抖着,然后身体僵硬了起来。
“伏行的宇宙之暗啊,分出来一部分到这个星球吧,随后你可以去其他地方,去奋力探索吧。”他一如从前般,微笑着说到。
“我累了。”
【我累了】
“我要走了。”
【我该走了】
“不需要等待我,我不会被铭记。”
【不应该等待我,你们不会记得我】
“安心吧。”他转头微笑着看向觉和恋:“不好意思,让你们回来就到了与我分别的时候。真是抱歉啊。”
觉和恋不知为什么突兀地流下了眼泪。
“父亲,您……到底是什么呢?”觉闭上了双眼,口中喃喃道。
“对啊,我是什么呢?”时七闭上了双眼。
我从什么时候是时七呢?
从秦登被拖到上一个世界开始,我就叫时七。
时七来到了这个世界,影响了无主物之神,所以我当时叫无主物之神。
我的故事被翻了多少章?竟然已经到了这样的世界,竟然已经见到了这样的故事。
年、月、日、时、分、秒。
我在什么世界中游荡和徘徊呢?
或许不是害怕,或许是一种突然的感伤。
我都不是时七,我却是时七。
记得他所记得的,感伤他所感伤的。
上一个世界里的他人,我到底还记得多少呢?
哦,有一个高深莫测的八云紫。
哦,有一个善待他人的好店主。
哦,还有什么呢?
我是为了什么才来的这里?
我是为了。
哦,还有的最后一个人。
才来的这里。
那是一个我深爱的人。
无论多少解构,解读多久。
无论心中知道那是人感官带来的感受。
只是,真的怀念啊。
为了一个我爱的人,一个,只有一个的,我爱的人。
我爱着的——
是谁啊?
不对,记不清了,记不清了,记不清了,记不清了,记不清了,记不清了,记不清了,记不清了,记不清了——
不对,我不应该记住她。
我不是二十五时七,我没有资格记住她。
原来如此,我是一个,冒用时七之名,被他影响的可怜虫。
“我深爱的,原来是这个世界。我属于它,它属于我。”时七也笑了笑,想明白了。
【我要走了。】“我要走了。”
【不好意思没有陪你们很久,刚刚回来就让你们离开,像个老父亲把女儿赶出家门一样。】
【实在抱歉。】
他拍了拍恋的背,站了起来。
“我,我们还有很多的话,要和您说,我们要和您说外面的世界是怎么样的、我们还有很多很多的人和妖怪要骂!您怎么能……”觉语无伦次地碎碎念,却没办法接受这件事。
恋连话都说不出来。
那团黑暗消失了。
“时七”也消失在了原地,他朝觉和恋挥了挥手。
古明地觉和古明地恋扑了个空。
“最后还有一件事要我来做。”他推开在山中废弃庙宇的门,看到了一个人。
那个脏兮兮的人也看到了他,历尽沧桑的双眼中第一次出现了感情波动。
“岩笠?!”她身上的衣服全部碎成了布条,因为不会死,她只能活在这里。
她的双眼中满是恨意和哀伤,同时却有着一丝丝的解脱。
“嗯。我是岩笠,也是不死鸟。”他在自己存在的最后,撒了谎,一个微小却巨大的谎言:“快来吧。”
妹红扑了上来,把他最后残存的意识给吃掉。
世界上没有这个时七。
他本来就不应该存在,他是自然,自然的意识。
他的一切行为都自然的行为,他是演化和发展本身。
他的存在被渐渐归于自然,他的存在和名字、他的行为被消弭于世界。
他不是独立的个体。
所有人不应该知道他,他只是发展的自然中必然的一部分,而不是一个独立的个体。
就这样消失吧。
“我,绝对不会忘记您!爸爸大人。”
在记忆被消失的最后,恋封闭了自我,将一切都变成了自然的无意识。
没有了自我,那自我的记忆该怎么被修正呢?
觉?
她布下了一个,位于观众席外的自己。
让自己变成了两面,这样被修正的,正应该是“觉”,而不是她父亲收养的女儿,被赐姓古明地的,觉。
世界没有管她们的行为,只是继续运转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