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我早就不想家了。”
江琯清淡漠地回答一句,唇角还挂着疏离的笑意。
若换做从前,她不会跟妹妹争辩父母的爱意。
可是有了叶寒峥的射鹰在前,她就突然不想忍着了。
总归她也从未盼望过父母的偏爱,妹妹能得到多少,她也不羡慕。
江苏觅一拳打在棉花上,没了攀比的成就感,浑身都觉得不舒畅。
倒是薛远辉十分赞同这个说法,趁机敲打未婚妻道:
“叶少夫人才比你早出生一会儿而已,倒是比你懂事许多。嫁了人的女人,本就该把夫家当成自家,哪儿有三天两天就想跟父母撒娇的?又不是小孩子,争得哪门子宠?”
“你这说的是什么话?我爹娘把我养大,我跟我爹娘撒娇怎么了?我嫁了人也还是她们的女儿,就是丈夫也管不到我跟谁更亲吧?”
江苏觅立刻就炸毛了。
薛远辉看了一眼外人,把到了嘴边的话咽回去,给她夹了一筷子菜,就算是把这个话题给揭过去了。
这两人的三观不合,又都极其自我,江琯清算看明白了。
可是亲都已经定下了,父母也很满意。
就算江琯清反对也改变不了。
“吱!”
窗外突然响起尖锐突兀之音,伴随而来就是升上天空的紫色烟花。
叶寒峥立刻站起身,对江琯清道:
“我有公务要处理,一会儿嫂嫂坐马车回府。海东青会被直接送回,不必担心。”
他交代完匆匆就走了,甚至都没给另外两人半个眼神。
“二哥对姐姐还真是一如既往的好。”
江苏觅随口感叹一句。
从小到大都是这样,二哥就偏爱着大姐。
无论她怎么争取都没用,也是领教叶寒峥毒舌最多的人。
不过她能理解,毕竟大姐从小就跟叶家定了亲,是叶家的人。
二哥偏心她,也是应该的。
“有吗?我没觉得。”
江琯清有些心虚地拿起茶杯,低头啜了一口。
她本能回避一切跟叶寒峥扯上关系的话题。
“怎么没有啊?我可还记得小时候,也就咱俩四五岁大吧。玩捉迷藏时,兮兮说她肚子疼,我就陪兮兮离开。回来以后,我俩又被娘端来的梨花糕吸引走了,完全忘记你还藏着。”
“天都黑了,叶府的管家来寻他们兄妹俩,我们才发现二哥不见了。等找到二哥的时候,看见他抱着哭的脸都花了的你从假山后面走出来。当时他发了好大的脾气,怪我们把你忘了呢!”
说到最后,江苏觅吐了吐舌头。
都只是幼儿,她们不记得藏起来的姐姐,不是很正常吗?
二哥当时把她们骂得狗血淋头,还说不是偏心大姐?
江琯清这才想起当年的事情。
为了藏得隐秘不被找到,她不小心掉进假山的空隙,出不去动不了,喊了许久都没有人来找她。
她还以为自己要死在假山里。
直到暮色四合时,那个臭着脸抱臂的少年背倚夕阳出现,她才得救了。
可是哭了太久,她连自己怎么被他救出来的都不清楚。
只记得他的怀抱很温暖,她靠在他怀里就累得睡着了。
然而从前是兄妹的身份,说这些话也没什么。
如今他们是叔嫂,她不能把这暧昧的话题接过来。
只得打岔说起她和薛远辉的婚事。
好在江苏觅喜欢炫耀,便立刻把不利自己的陈年旧事给掀过去,欢喜地顺着姐姐的话说着。
吃完饭,江琯清要去出恭,江苏觅便陪着她一起下楼。
“大姐,你就没想过改嫁吗?”
她等在外面的时候,突然问。
“我今天和你说了那么多,就是为你不值。当年叶大哥是救了你一命,可你也嫁进叶府偿还了。既然没有殉葬还可以活下去,那就要为自己打算。”
江琯清心下动容,回答却很坚定:
“没有改嫁这种可能。我的丈夫是护国救民的英雄,别说叶江两家都是名门贵族,就只说皇命不可抗。也断然没有这种可能性。”
江苏觅长叹一声,也无法再说什么了。
姐妹俩刚走出圊室(茅房的雅称),变故就突然发生了。
“小心!”
眼看着有个凶犯慌不择路的举着匕首冲过来,活泼灵动的江苏觅用力推了姐姐一把。
江琯清被她推得撞到坚硬的墙上,却也为此避开再度沦为人质的可能。
救人的妹妹就没有这么幸运了。
她的右臂被匕首划破,殷红的鲜血顺着手臂滴答落地,当真是伤得不轻。
“都别动!否则老子弄死她。”
凶犯转身就将受伤的江苏觅控制,锋利的匕首抵在她的脖颈。
阻止旁边的江琯清靠近,也让追来的锦衣卫都停步。
“过来。”
刚追来的叶寒峥果断命令声响起,是对还傻愣在旁边的嫂嫂喊的。
这凶犯可不比当初刻意放任的黑工。
他是不折不扣的亡命之徒,手上最少有几十条人命。
是被京城某个大官豢养的杀手。
连二十几个锦衣卫都对付不了,不得不发出求救信号。
哪里是江琯清一个妇道人家能抗衡的?
趁着凶犯抓住江苏觅无暇顾及她,还不逃跑?
等着他反应过来,都抓住残杀吗?
江琯清被小叔的怒声吓得一抖,理智迅速回笼就要转身赶快跑。
“姐,我害怕!”
江苏觅哭着说。
江琯清的脚步就像生了根一样,再也不能动了。
妹妹是为了救她才会被挟持,否则被挟持的那个人就是她了。
她有什么理由,明知对方是锦衣卫捉拿的凶犯,还能丢下妹妹不顾呢?
于是她豁然转身,直面凶神恶煞的男人,平静道:
“我妹妹受伤了,带着这样的累赘,不利于你逃跑。你放开她,挟持我。”
“江琯清!”
背后就传来叶寒峥阴鸷气愤的怒喊。
“好。你最好别给老子耍花招,否则老子当场就弄死你。”
凶犯看了看更加柔弱的江琯清,立时就同意了。
江苏觅就哭得更凶了,呜呜咽咽的样子好像要断气。
把凶犯嫌弃得不行!
这什么没出息的姑娘?
带着她绝对是累赘。
江琯清两步走到凶犯前面,凶犯谨慎攥住她纤细的脖颈。
右手的匕首也就快速从江苏觅的脖颈下抽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