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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18章 老朋友
    “蠢货?”

    听到乌孙升吉所言,对面的呼延大托眼神猛地凌厉,哪还有一点醉醺醺的样子。

    他同样侧过身,死死盯着左贤王,

    同为王者,并无高低之分,如何能受得了此等羞辱?

    但左贤王却满不在意,依旧津津有味地看着兵书,

    这世上百姓有高低贵贱,权贵亦有,草原六王更是有。

    如他左贤王,除却汗王,

    属他兵马强盛,甲胄丰盈,当属他尊贵。

    所以左贤王并不认为他此举有何不妥,只是实话实说罢了。

    强者必怒于言,懦者必怒于色。

    左贤王瞥了一眼两位王上,此刻他们就如那懦者,只能用愤怒来掩盖心中怯懦。

    左贤王轻轻一笑,这两位王上整日赖在他这里,为的便是想要得知乾人后续的动作以及他的部署。

    这恰恰证明了他们对未来局势看不清,摸不透,心怀忐忑。

    要不然以这二人的性格,左贤王如此说,应当拂袖而去才对,说不得还会刀兵相见。

    而如今仅仅是怒目而视。

    “九边赤林城至于大乾无异于肱骨,若赤林城失,则大乾会彻底失去对北方掌控,

    这不论是京城的皇帝老儿还是各地的世家勋贵,

    又或者是朝堂的衮衮诸公,都不会任由我们占领赤林城。

    你们是大部王者,虽然这些年来,草原王庭一直处于上风,

    但你我都知道,若是真刀真枪地厮杀,我等王庭不过千万,而乾人则有数万万,如何打得过?”

    左贤王声音缓慢,带着不容置疑,

    给这充满暖气的房间中增添了一丝肃杀,让两位王上不禁心中凛然。

    这是草原王庭所有人的共识,乾人只能削弱徐徐图之,而不能在当下击败。

    毕竟被分化瓦解缓缓蚕食的大乾并不可怕,奋起而击的大乾才可怕!

    “贤王是说乾人会不惜一切代价夺回赤林城?”

    乌孙升吉将脸上怒意收起,像是刚刚之事完全没有发生。

    作为草原六王之一,若是没有这点城府,早就骨埋草原了。

    “这是必然,但具体时间本王也不知,

    乾人如今在京城斗得如火如荼,想要达成共识,可能还需要一些时间,

    但不管如何,这赤林城,我草原王庭不能待下去。”

    左肩王话音落下呼延大托又猛地拍向桌案,浑身肌肉隆起,怒目而视:

    “贤王,我草原人善战,你赫连部害怕,我呼延部不怕!

    那些乾人如草包,来多少本王杀多少!!”

    呼延大托语气中带着浓浓的肃杀,让整个大殿的气氛顿时凝重。

    他曾派出过多队斥候,如今却没有回信,这意味着什么?呼延大托清楚。

    位于草原深处的族地,可能已经被靖安军所剿灭!

    他若是退出这赤林城,则只能面对一地狼藉,想要重整呼延部,花费的时间不是一点半点。

    既然如此,那何尝不在这赤林城安家!

    此乃天下一等一的坚城,他乾人守得,呼延部守不得?

    更何况左贤王所说,全凭猜测,更可能是子虚乌有之事,说不得留在这赤林城会一帆风顺。

    乌孙升吉此刻也眼神闪动,他所想的是乌孙部距离赤林城较近,

    他大可以在此等候,直到大乾朝堂,真正决定收回赤林城后,再缓缓退去。

    甚至可以再激进一些,坚守赤林城,直到守不住时再行退却!

    两位王上眼神闪动,神情晦暗,左贤王将这一切都尽收眼底,只能苦笑一声缓缓摇头心中无声自语:

    “罢了罢了,福祸福所倚,福兮祸所伏,不见棺材不落泪,本王也不必再劝。”

    在作出主意决定后,左贤王缓缓将头低下,将眼帘中神情尽数隐藏,心中闪过一丝复杂,

    “借刀杀人,壮大己身,非我之愿,但天予不取,反受其咎。”

    想到这儿,左贤王有些激动,便开始剧烈咳嗽起来。

    他连忙从怀中拿出雪白帕子捂在口鼻之间,

    他只感觉呼吸困难,一股血腥味开始弥漫。

    待到咳嗽减缓,他轻轻将帕子拿下,暗红色的鲜血呈血块状呈现在帕子之上,显得狰狞可怖!

    见到这一幕,左贤王神情冷了下来,眉心中隐隐约约有一丝担忧。

    “本王的时间不多了。”

    就在三位王者各怀鬼胎,心中思绪纷涌之时,一缓一促的脚步声在大殿外响起!

    三位王上顿时结束了心中思绪转而看向那充满复杂雕花的大门。

    吱呀一声,木门被缓缓推开,在场三人眉头一挑,耸了耸肩。

    男人身材高大,一袭白衣,眉宇之间充斥着煞气,胡子拉碴,眼神中尽是疲惫。

    而在这白衣男子身后,一头发花白的老者缓缓而来,身穿白衣持手杖,步伐坚定而有力。

    来人正是大乾彭州左布政使何尚恭,大乾通政史裴云五。

    二人前来没有言语,只是轻轻一笑,

    但呼延大托却猛地站了起来,那张开双臂摇摇晃晃地走了过去,并发出肆意大笑:

    “哈哈哈哈哈,我们草原人的老朋友来了!”

    呼延大托还未走到近前,何尚恭便神情一冷,轻轻抬手点,在呼延大托胸口,冷声说道:

    “止步。”

    一股浓郁的贵气顿时扑面而来,何尚恭神情冷冽,

    自上而下斜视着呼延大托,就如看那未开化的蛮夷。

    何尚恭记得在南越时那些头人也是如此这般,不懂礼节,不知礼数!

    这些草原人与那些南越人一般,身上弥漫着一股怪味儿,不禁让他眉头皱起,心中烦闷,愈发加剧。

    倒是那身后的裴云五和蔼一笑,苍老的声音随之响起:

    “渐将王好久不见,遥想当初见时,你还是个半大小子,如今已经这么大了。”

    呼延大托顿时僵在原地,脸色变得难看,他如今年过五十,还是第一次被人如此调侃。

    “你这老东西,我们之前见过?”

    裴云五轻轻一笑,摸了摸胡须:

    “四十年前,老夫曾作为督察御史出使草原,那时还是老渐将王在位,您还年轻,如今多年未见,皇上已然老了。”

    他又看了看自身的花白胡子:“老夫也老了。”

    别看这裴云五说得如此亲近,

    但呼延大托的脸色愈发难看,

    如此一来,他岂不是成了小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