束曼青有些难以理解:“我没有不要她!”
盛新月看向她的身后:“可她是这么告诉我的。”
“你刻意地想要忘记她,想将她从自己的记忆中抹去,但她已经有了灵魂,她不明白你为什么要这样做,明明是你亲手将她创造出来的啊!”
“她不知道别的,她的世界很简单,从来都只有你一个人,可是现在,你却不想要她了,亲手创造出来她的人,此刻又想要亲手将她从这个世界上抹去。”
“这样的情况一开始并没有这么严重,但是随着时间的推移,你总是刻意地想要和她做出切割,想要将她驱逐出你的世界。”
“至于你说的那些,她想将你取而代之……其实她只是想重新和你融为一体。”
顺着她的目光,束曼青怔怔地转过身:“怎么会……”
在她的视线里,她的身后,什么都没有。
盛新月提醒道:“她并不只在你的身后,她就是你,你就是她,对你来说,她无处不在。”
“而我觉得她在那儿,只是一种简单的投射而已,实际上只要我想,她还能在你怀里。”
束曼青原本心情很复杂,但是听到这句话,心里又是忍不住一阵恶寒。
她张了张嘴:“我……我不是想要抹去她的存在。”
实际上,她也不知道该怎么说。
“那部电影的成功,是我们所有人都没有想到的。”
束曼青苦笑一声,“毕竟和现在那些制作精良、题材大热的电影相比,我们这样的小制作完全就是用来陪跑的。”
“我在演艺圈这么多年,早就习惯了这种不温不火的状态,要说我以前没有奢求过一夜爆火吗?当然有,毕竟谁没有野心?尤其是在这个浮躁的圈子,谁都想一步登天。”
“可是都这么长时间了,眼看着身边的人一个个越来越好,只有我一个人还在原地踏步,我怎么可能不焦虑?”
“但是焦虑也没有办法,我是科班出身,也没有其他的一技之长,我只会演戏,我这一辈子,好像也只能演戏。于是在消沉了一段时间之后,我很快便调整好了心态,只要有戏可接,只要有戏可演,我从来都是来者不拒,就算每一部剧播出之后,要么就是糊穿地心,要么就是反响平平。”
“这样的状态我早都已经习惯了,所以那部电影爆火,阿凡这个角色一夜出圈后,我的第一反应不是高兴,反而是无措。”
束曼青声音低低地说道,“不过这样的情绪只持续了很短的时间,这种守得云开见月明的感觉当然让人无比惊喜,那段时间我天天被挂在热搜上,连带着之前出演过的所有剧所有角色都被扒了出来,全部都是褒奖。”
“各种代言片约纷至沓来,并且靠着阿凡这个角色,我一连斩获了好几个大奖。我感觉自己好像飘在云端,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我是真的不一样了,又是爆火又是拿奖,粉丝数量直线上升,各种超话也搭建起来,这不就是演艺圈的每个人都想要的吗?”
【对啊这不就是演艺圈的每个人都想要的吗?!】
【沉寂了这么长时间突然成功,不管是谁心态恐怕一时间都没有办法转变过来的吧!】
【唉,高处不胜寒啊!】
“是啊,我一开始也是这样想的。”
束曼青深吸一口气,“可是很快,问题就出现了。”
“我有时候出门在外面偶遇到粉丝,他们会惊喜地欢呼‘快看,那是阿凡’,媒体会直接用‘阿凡’这两个字代替我的名字,很多人更是只知道‘阿凡’,不知道束曼青。”
“其实这些,我都可以接受,毕竟这更从侧面反应了这个角色的成功,这也是对我演技的一种认可。”
她捏紧了拳头,“可是让我难以忍受的是,我好像不是自己了。”
“我这个人被彻底打上了‘阿凡’的标签,在阿凡出圈之后,不管我再出演哪个角色,总有一种声音说,那个角色身上也有阿凡的影子。”
“我原本被人称为‘剧抛脸’,这是一种天赋,能让我在不管出演什么类型的剧的时候都能快速入戏,也能让观众更好地代入到剧情中。”
“可是现在,自从有了阿凡,我这样的天赋好像也随着一并消失了。”
“原本入戏对我来说轻轻松松,现在却成了一大挑战,不管我怎么调整状态,演出来的角色好像都总是差点儿意思,我逐渐意识到问题出现在阿凡身上,我是因为她火起来的,”
心脏跟坐过山车异样被狠狠吓了几跳,束曼青都没有缓过来就听见了这样的话。
她不解:“我亲手创造出来的?”
“什么意思?”
“万物有灵。”
盛新月道,“不仅是一花一木,一草一木,甚至连文字,有时候都有可能会幻化出具体的形象。”
“有一传说,大唐时期有一个和尚,每日在禅房抄写经文,忽然有一天,一个女子进入禅房,这女子用衣袖遮住了自己的脸部,这和尚以为是鬼魅便不予理睬。
但是女子每天都来,终有一日和尚忍不住问道:“来者何人?”
女子闻听此言,放下了遮住脸部的衣袖,和尚大惊,因为该女子脸上竟然没有嘴!
一得道高僧听闻此言,进入禅房查看。
原来,在和尚抄写的经文里面,一个“大日如来”的“如”字,只写了左边的女字旁,而没有右边的口,女而无口。
知道和尚写错了字,这个字便化身为灵,告诉他你写错了。这便是字灵的故事。”
看着束曼青异样的神色,盛新月继续道,“文字尚可化灵,更何况,是被你倾注过全部心血的角色?”
“什么……意思?”
“你全身心地投入到那个角色中,用对剧本和剧情的理解构建出她的骨架,用全部情感浇筑出她的血肉,在拍摄中以身入局,赋予了她灵魂。”
“在拍摄的那段时光,你们朝夕相处,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你便是她,她便是你,你们早已是一体的。”
束曼青隐约明白了什么:“你说的……是阿凡?”
盛新月颔首:“可是现在,你不要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