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娇娇话音才落,宁谦果然迈开腿朝着宋惜月走了过来。
在场众人除了宋惜月,都忍不住下意识屏住了呼吸。
他们在朝为官,没少听过宁谦凶残的名号。
周冕只是皇帝的鹰犬,但宁谦却是皇帝的手套。
宋惜月,危!
在众人的注视下,宁谦走到了宋惜月面前,冲她道:“失礼了!”
宋惜月淡淡一笑:“有劳都督。”
下一刻,宁谦一手刀劈在白娇娇的后颈,白娇娇瞪着一双眼睛,难以置信地倒了下去。
宋惜月还很贴心地扶了一把,免得她落地太重,把孩子摔出什么好歹。
随后,她才看向阮父一家人,道:“阮公,今日之事是我没有管理好府上,这才叫白氏无礼冲撞了您,还请阮公息怒。”
阮父虽然气得不轻,但也知道宋惜月处境艰难。
当即道:“宋淑人,还得自己立起来,旁人帮不了你!”
宋惜月点头:“多谢阮公教诲,我会记住的。”
说完,她冲着不知什么时候回来的青玉伸出手。
青玉立刻将一个黑檀木匣子送了过来。
宋惜月道:“今日是我府上的错,这一套苍南居士的书,便当是我的赔礼,还请阮公笑纳!”
“苍南居士”这四个字一出来,阮家人都瞪大了眼睛。
这可是培养出大泽七贤的祖师爷!
“苍南居士哪套书?”阮父连忙问道。
宋惜月没有说话,而是打开了黑檀木匣子送到了阮父面前。
阮父低头一看。
《大泽水图志》这五个字印入眼帘的那一刻,他失态地一把将黑檀木匣子合了起来,随后震惊地看着宋惜月。
尽管不舍,阮父却还是道:“太贵重了,我不能要!”
宋惜月摇了摇头:“这套书是我二哥行商时候带回来的,宋家都是武将,只有我和几个妹妹爱读书,但我如今……”
说着,她叹了口气,才又道:“合适的东西应当交给合适的人,才能发挥出最大的作用,留在我这里,也是浪费了,还请阮公不要推辞。”
似乎是为了展现自己的诚意,宋惜月甚至还冲阮父屈膝行了一礼。
见她如此坚持,阮父犹豫了片刻,只能道:“宋淑人,实不相瞒,我正在与几位老友筹建书院,过阵子就会公开募捐书籍。”
“若是你愿意的话,我想把这套书放到书院里,供天下学子们阅读学习,不知你可介意?”
宋惜月闻言,露出恰到好处的惊喜之色,道:“如此也是功德一件,能为我大泽培养更多有才能之人,我怎会介意!”
阮父闻言,也是松了口气,抚了抚胡须,方才的满腹怒火此时消散殆尽,甚至还笑出了声。
“好,宋淑人不愧为宋家女,书院建成之日,功德碑必有你一席之地!”
听了这话,宋惜月也是松了口气,道:“阮公大义,惜月铭感五内,但有一个小小的请求,还请阮公答应。”
“宋淑人但说无妨!”
“这套书是为二哥带回来借给我的,功德碑上可不可以写我二哥宋怀斐的名字?”
宋惜月重重地咬了一下“借”字,脸上满是恳求。
阮父看了一眼昏迷在地上的白娇娇,又看了一眼那边一脸痴呆的顾浔渊。
随后扫了一眼满脸怨毒地瞪着宋惜月背影的顾老夫人,和看着黑檀木匣子脸色贪婪的顾定竹,顿时明白了宋惜月的意思。
当即,他的心中浮出几分满意,觉得宋惜月总算是有点出息了。
他道:“嗯,若这套书是你二哥借给你的,那写他的名字才最合适,宋淑人礼节周到,阮某再次谢过!”
“多谢阮公。”
宋惜月目送着阮家人离开后,终于松了口气。
骊山书院筹募的消息会在年后放出,筹建人包括阮父在内,都是大泽有名的名儒大家,书院建成之后,山长更是由帝师担任。
前世,骊山书院筹募的消息放出来的时候,她正在孕晚期,在顾浔渊的“关心”之下,几乎与外界断了联系。
她自小爱书,二哥行商时候会为她找一些孤本,久而久之,就攒下了数百本之多,大婚的时候,都随着她一起来了顾家。
而顾浔渊在骊山书院对外筹募的时候,将她所有孤本藏书拿走,以白娇娇的名义赠出,白娇娇因此成了读书人心中的白月光。
前世当她知道骊山书院的时候已经过去了大半年,又为了顾知礼的眼睛殚精竭虑,根本没有察觉到藏书不见。
待知道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
这套《大泽水图志》是她所有藏书中份量最重的一套,宋惜月打算以此为开头,慢慢将藏书中最有价值的都以二哥的名义赠出去。
若她能防止前世二哥贪污的冤案再次发生便罢了,若她防不住,那么赠书之情便足以让天下读书人为他请命!
是以她今日根本不阻止白娇娇发疯,宋惜月就是要她疯,唯有如此,才能给阮父留下最深刻的印象。
待她丧夫,阮父的笔杆子必会朝她这边倾斜。
想到这,宋惜月敛好情绪,让青玉带人来将白娇娇抬走,这才走向了谢赏云。
“谢大人,婶母也是我的长辈,我夫君今日对她不敬之事,您看能否由我这边做出补偿?”
谢赏云看完了一出好戏,还是没完全摸透宋惜月的心思,但却对她生出了不少兴趣。
他看着她,道:“宋淑人打算如何补偿?”
“我嫁妆里有一张雪肤露的配方,我愿意赠予婶母。”宋惜月道。
雪肤露是女子间非常火的护肤品,长期使用能使肌肤光滑细腻,减少皱纹,市面上一瓶雪肤露卖十两银子,只能用一个月。
若是能做这桩生意,一个月的进项至少五千两,刨除成本至少也能赚一两千两,一年下来就是一大笔钱。
宋惜月不上送雪肤露的配方,而是在送一条财路。
这叫谢赏云十分意外。
她送书是为了与阮氏交好,毕竟她捧杀白娇娇需要的是舆论站在她这边,而读书人的笔杆子就是舆论利器。
可她送雪肤露给谢家又是何意?谢家可从来都很低调,不爱掺和别人家的事,在朝堂上也保持中庸之道。
她看上了谢家什么?
想到这里,谢赏云忍不住警惕:“宋淑人这赔偿太重了些。”
闻言,宋惜月摇了摇头。
“都尉府如今已经被顾家除族,我与婶母也算是断了亲缘,但我过门以后,婶母待我如亲女,处处护我周全,我舍不得她,只希望将来还能与婶母来往。”
她语气温吞,却十分真诚,听得谢赏云都忍不住怀疑,是不是自己多心了
她竟然不是冲着谢家,而是冲着他姐姐?
“当真如此?”
“千真万确。”
宋惜月道:“婶母回去得急,配方还请谢大人转交。”
说着,宋惜月将装着配方的红匣子递了过来。
谢赏云看着递到自己面前的匣子,难得地沉默了。
他是不是,太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