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吧,包工就包工,听你的。”
老支书听完孙向阳的话,沉思了片刻,狠狠一拍大腿。
虽然有点急躁了,但以眼下双水湾的状况,也唯有包工这个办法才能彻底压下。
否则煤矿跟砖窑的改革,将会功亏一篑。
甚至原本他打算用自己的威信来压制双水湾的那些声音,可他也明白,就算自己能压得了一时,却压不了一世。
反而不如孙向阳的法子一劳永逸解决问题。
至于说冒点风险,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就算真出了什么问题,他也会毫不犹豫的顶上,宁愿自己被抓,也不能让孙向阳受委屈。
毕竟,他也没多少年好活了,临死前再为双水湾做点事情,也是好的。
“有您老支持,那就没问题了。”
孙向阳欣喜的说道。
“嗯,这件事情解决了,那背后兴风作浪的人,你准备怎么办?你知道是谁吗?”
老支书继续问道。
是时候杀鸡儆猴了,绝不能让这颗老鼠屎,破坏双水湾来之不易的局面。
“能够鼓动这么多人,至少不是普通社员,沙坪坝那边我虽然不是很熟悉,但他们初来乍到,还不至于主动挑起矛盾,再结合前段时间的冲突,那人是谁,基本也能确定了。”
孙向阳缓缓说道。
谁跟他有没有仇,他最清楚不过。
尤其是前段时间刚刚发了一次面粉,真心感激他,还是虚伪的假装,更是瞒不过他。
所以,在孙向阳的眼里,对方早就暴露了。
眼下无非就是用借口来掩饰而已。
“是谁?”
老支书故作好奇的问道。
当了这么多年的老支书,双水湾什么风吹草动能瞒得过他?
那些人别看自以为做的隐秘,但一举一动,根本瞒不过老支书的火眼金睛,他之所以没挑明,没有去处置对方,就是留给孙向阳,让他历练。
“第一生产队小队队长,孙恩山。”
孙向阳毫不迟疑的说道。
“竟然是他?这个混蛋,我以前就知道他不安分,看在他死去爹的份上,才让他当了这个小队长,而且孙会计也不止一次跟我说,他暗地里搞小动作,截留发给社员的粮食,现在竟然还煽动社员,绝对不能饶了他。”
老支书一副急怒攻心的模样,但孙向阳又怎么可能看不出他是装的?
甚至连对方的把柄都秃噜了出来,摆明了给孙向阳递刀子。
“您老觉得该怎么处置他?毕竟他当了这些年第一生产小队的队长。”
孙向阳问道。
“功是功,过是过,整个双水湾,谁没有做过贡献?不能因为他是小队长,就轻饶了他。”
老支书这是在定调子。
“好的,回头我去找余叔,再找几個社员举报他,正好顺便开个大会,把包工的事情一起宣布。”
孙向阳点点头。
从老支书的态度,他已然明白刀子该怎么捅。
现如今,老支书一心只盼着双水湾能够发展起来,在这个过程中,谁如果阻碍了双水湾的发展,哪怕是他亲儿子,他也绝对不会手软。
更别说孙恩山原本就有不少把柄,现在相当于数罪并罚。
“放心大胆的去做,有什么后果,我跟姓沙的帮你兜着。”
老支书老怀欣慰的说道。
随后,孙向阳将老支书送走,等晚上的时候,悄悄来到孙庆余家中。
“队长。”
孙建刚正在家中,看到孙向阳过来,立马殷勤的起身。
“嗯,余叔,婶子,吃了没?”
孙向阳冲着孙建刚点了点头,然后看着孙庆余两口说道。
“吃了,你吃没?今晚婶子烙的饼,你再吃两个。”
余婶热情的看着孙向阳说道。
“不用了婶子,我吃了,来找余叔有点事情。”
孙向阳婉拒道。
“行了,把上次向阳送我的茶叶拿出来,建刚去烧水。”
孙庆余轻飘飘的将两人支开。
“向阳,是为了外面那些风言风语吧?你放心,回头我就拾掇他们。”
孙庆余一看孙向阳晚上找过来,心里就有些明了。
他耳朵又没聋,最近几天外面那些声音,他又怎么可能听不到?
“余叔,我听老支书说您这边有他的截留发给社员粮食的证据?”
孙向阳并没有说出对方的名字,但孙庆余却知道孙向阳说的是谁。
“对,包括他跟第一生产小队记工员勾结,虚报工分的证据,都在我这里,依着我的意思,早就该处理他了,只是老支书一直压着,现在还敢跳出来找你的麻烦,那就是作死了。”
孙庆余比谁看的都明白。
只要有人的地方,就有争斗,只是以前老支书并不在意这些,还有就是看在孙恩山父亲的面子上。
当年孙恩山父亲,为了保住双水湾的粮食而死,留下孤儿寡母,让老支书有些愧疚,所以才稍微纵容孙恩山,而孙恩山也不傻,虽然搞了不少小动作,但在大事上从来不含糊。
并且能力也不错,在他的带领下,第一生产小队着实完成了不少艰巨的任务。
可惜,到头来却看不清形势,跟谁作对不好,偏偏找孙向阳的麻烦,这无异于触碰了老支书的逆鳞。
所以在孙恩山之前挑起姓孙跟姓沙矛盾的时候,孙庆余就知道,孙恩山要栽跟头了。
老支书之所以没处理,就是留给孙向阳。
原本孙向阳从香江归来,孙恩山立即老实起来,谁承想,才老实了没多久,就再度跳出来搞事情。
不是作死是什么?
“有这些证据就够了,余叔能不能找几个人站出来举报他?”
孙向阳点点头,要不怎么说姜是老的辣?
老支书哪怕之前没有发作,却也早就让孙庆余把证据准备好,相当于磨好了刀,唯独孙恩山毫不知情。
或者说,他知道,但仗着自己父亲曾经为双水湾做的贡献,仗着老支书一次又一次的纵容,早就看不清自己了,以为自己在双水湾,没人能动他。
“这个好说,回头我让一队的记工员,还有其中一个小组组长站出来举报他。”
孙庆余一句话,直接拿捏住了孙恩山的七寸。
连记工员跟手底下的小组长都能叛变,孙恩山不死,谁死?
“明天明天中午吃了饭,到时候召集所有人开个大会,等宣布完包工的事情,余叔再让他们站出来举报。”
孙向阳想了想说道。
这件事情宜早不宜迟,既然决定了,那就没必要再拖着。
之所以等宣布完包工的事情,就是为了先把其余人争取到自己这边,等那些人满足了,发现自己冤枉了孙向阳,肯定不会从自己身上找原因。
那么这个时候,如果挑拨离间的罪魁祸首被揭露出来,就相当于给他们递上靶子,原来不是我的问题,是这个家伙在挑拨离间,故意诋毁我们热爱的向阳队长。
上有老支书,下有社员,孙恩山不死谁死?
“包工?”
孙庆余听到孙向阳的话愣了一下。
“对,我之前跟老支书商量了一下,在煤矿跟砖窑改革之后,就顺势推出包工。”
当即,孙向阳便将跟老支书说的那番话又重复了一遍。
孙庆余听的很认真,甚至还拿出本子,把孙向阳说的一些话记了下来。
“向阳,伱这个办法的确不错,不过咱们双水湾有那么多活干吗?”
孙庆余不是傻子,稍微一算,就知道这种包工能调动起多大的积极性,到时候这工分,哗啦啦的往外流,让他都有些心惊胆战。
更关键的是,只有拿出足够的活来给大家干,才能够维持住。
要不然一个月的活,十天就干完了,剩下的二十天怎么办?
大家都躺家里玩吗?
没有活干,包工也就失去了意义,等于跟以前没什么两样。
毕竟之前一天虽然十个工分,但一个月说不定能干二十五六天,积攒下来,工分就多了。
“光是地里的活,肯定不够,不过接下来,咱们双水湾要搞大开发,大建设,村里的路要修,有了电以后,再买个抽水泵,建个水塔水渠,用来浇地。
双水湾周围,该挖的挖,该填的填,后面还得买一些抗旱的树栽上,一些荒坡也可以栽上枣树,咱们陕北的枣也是一绝。
反正余叔你可以放宽心,双水湾有的是活给大家伙干。”
孙向阳自信的说道。
“你心里有谱就行,不过按着你的计划,今年双水湾的社员,腰包都得鼓起来了,以前一年到头,能赚个三千工分,就算多的了,现在包工以后,别说三千,就算七八千都有可能。
而且,今年咱们有煤矿跟剪纸画,日值肯定不能低了,说不定得六七毛,这么算下来,一个人就能有五六百,要是一家四口人的话,不得两千块钱?”
孙庆余算完这笔账,不禁吓了一跳。
这相当于直接翻了五六倍。
“多吗?其实一点都不多,余叔,咱们就算按照一千人算,一个人五百,加起来五十万块钱,对以前的双水湾来说,肯定是个天文数字,可现在,煤矿那边的产出,以及剪纸画,加起来绝对远远超过这个数字。
更何况,实际上扣除那些孩子,顶多三十万就够了。
这些钱不能躺在账上,要发下去,发给双水湾的社员们,要不然双水湾所谓的吃饱饭只是一句空话。
等到了明年,煤矿那边把外债跟设备,以及电线杆,电线的钱都还完了,大家的收入最起码还得翻一番。
只要肯吃苦,最多三年的时间,咱们双水湾都是万元户。”
孙向阳大声说道。
即便孙庆余,这会也是热血沸腾。
别看他是会计,但家里也谈不上多富裕,更何况孙建刚已经订婚,家里马上就要添丁加口,如果真跟孙向阳说的那般,别说公社,就算县里,地区,乃至省里都会轰动,不知道有多少人会羡慕双水湾的待遇。
这个时候,他越发觉得孙恩山这种毒瘤就应该早早铲除掉,免得耽误双水湾的发展。
同时也有些庆幸孙向阳能够留在双水湾。
“向阳,我替双水湾所有社员谢谢你。”
想到激动处,孙庆余更是起身,要对着孙向阳鞠躬,吓得孙向阳赶忙扶住他。
“余叔,您说这个就见外了,我也姓孙,双水湾就是我的家乡,也希望大家都能过上好日子。”
孙向阳认真的说道。
等孙向阳离开后,孙庆余的心情仍旧难以平息。
“爹,队长来找你是不是为了外面那些乱嚼舌根子的?妈的,我知道几个家伙,这就去把他们的腿打断。”
孙建刚终于回到屋里,看着自家亲爹在那里发愣,脸色也不好看,眼睛还有些红,顿时大怒,直接从门后面掏出他爹平时揍他的棍子,就要往外走。
“给我站住,你打断谁的腿?再敢惹事,老子先把你的腿打断。”
孙庆余怒吼一声。
“爹,我这不是为了给队长出气吗?”
孙建刚不甘心的停下,站在门口梗着脖子说道。
“向阳的事情用得着你出气?你去把人打了,人家不会记恨你,只会以为是向阳的主意,你这是帮向阳还是害他?猪脑子。”
孙庆余恨恨的说道。
“那你说怎么办?”
孙建刚被骂猪脑子也不生气,显然早就习惯了。
“你以为向阳为什么来找我?这件事情你不用管了,老老实实的待在家里,我出去一趟,要是让我知道你敢跨出这个家门,回来我就把你腿打断。”
孙庆余说完,便去了屋里,然后找出一份账本塞到怀里,匆匆离去。
明天就要开大会,他得赶紧去找那两人,把话说清楚,让他们明天站出来举报孙恩山,至于他手里的证据,也是关键。
转眼第二天中午,伴随着挨家挨户的通知,大家在吃完午饭后,纷纷聚集到新的大队办公室前的广场上。
就连煤矿跟砖窑那边,也只是留下几个值班的,其余的全被叫来。
虽然没有说开会干什么,但大家都心知肚明,不少人凑在一块,压着声音说话,只是脸上或多或少有些忐忑。
毕竟私底下说是一回事,真到了开会,直面孙向阳的时候,又不由的胆怯起来。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