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存在自称。”阮贰回答的干脆。
“没错,之前的所有规则都是正常的叙述,而这个副本的规则都是以第一人称进行讲述。”时肆站起身走到阮贰面前,“以个人为中心去讲述一件事情就会存在下意识的自我美化。”
“就如同你让调解师去化解一对夫妻的矛盾,单听妻子的话,就会觉得丈夫是一个蛮横不讲理的无耻之徒;只听丈夫的话,又会觉得妻子是个撒泼发狂的悍妇。”
“不同的人在讲述同一件事都会不自觉在描绘的过程中添加一些片面的自我意识,无形中美化自己,将过错归结到另一方。”
阮贰逐渐听明白时肆的意思,“就像两个打架的人都认为是对方先挑衅;两个吵架的人都觉得是对方先开始的。”
“对,就是这个意思,如果站在第三人称的角度上去看,这两份规则当然是截然不同且完全对立,那你若是以他们为中心,以他们口中的“我”为出发点去看待这份规则,就会觉得他们说的每个字都对。”
时肆嗤笑一声,语调充满嘲讽和鄙夷,“因为每个人都觉得自己是对的,他们不认为自己有错,也不认为自己说出的规则会错。”
“原来是这样。”阮贰总算捋清思路。
时肆已经将大部分谜题解开,“于宏祖已经死了,而杀死他的人很有可能是他的亲生父母,于宏祖死后怨念化成诡异,创造了副本。”
“你什么时候确定于宏祖死了?”阮贰对时肆清晰的头脑感到钦佩。
时肆语气平淡,“昨天就知道了。”
“昨天?”阮贰感到不可思议,昨天于宏祖明明是个完美的NPC形象呀。
时肆尽可能将暗示说得直白些,“昨天中午吃饭时,赵阳给自己盛了半碗米饭,却给咱们仨一人盛了一碗小山堆米饭上面还插了双根笔直的筷子。”
“是啊,那是死人才吃的贡饭。”阮贰皱了皱眉。
听见这话,时肆猛得抬头,用锐利的眼神死死盯着阮贰,“是啊,你也知道只有死人才吃贡饭。”
昨天今天赵阳盛的所有贡饭,都让于宏祖吃了。
时肆、阮贰就连身为诡异的赵阳都不吃,因为只有死人才吃贡饭。
“女儿死了,儿子死了,儿子杀了父亲,还要杀母亲……这算什么事啊?”
阮贰还没彻底搞清这个家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儿,就要被这些第一人称的规则和能吃、不能吃的食物烦死了。
时肆缓缓抽出一张小票单,正是刚才绿衣骑手夹在花束上的那张,“要想搞清楚家庭崩坏的真相,就得先联系联系这位徐老师。”
二人使用房间座机,拨打了徐老师的电话。
嘟嘟嘟——
“喂?”电话很快被接通。
时肆问道:“您好,请问是徐老师吗?”
“是的,有什么事?”徐老师的声音是温柔娴静的女声。
“您过去曾是于宏祖的数学老师,对吗?”时肆说出自己的猜想。
电话那头的人并没有正面回应这个问题,“有事吗?”
“我就在于宏祖的家里,您刚才委派骑手送了花来祭拜。”时肆并不隐瞒。
听见时肆提自己送花的事,徐老师总算相信眼前人没有恶意,“是,我只是觉得他和他父亲死都很可怜。”
时肆沉吟片刻,终究说出了那残忍的真相,“于宏祖是承受不了每天的学习压力,活活被父母逼死的吗?”
“对……”徐老师的思绪逐渐飘向远方。
于宏祖为了满足父母望子成龙的期盼,每天拼了命的学习,只有五个小时的睡眠时间,剩下的时间就是算数做题,每天的卷子堆积如山,各类习题本子真是重到能压垮一个人。
赵阳甚至癫狂到在床上的天花板上贴上了试卷,让儿子一睁眼就能看到数字。
这样痛苦而麻木的生活压到于宏祖喘不上来气,他本以为只要取得足够多的成就,就能得到自由。
他将一张张奖状递到父母手里,不仅没有得到应有的夸赞和放松,反倒更加重了身上的担子。
他就像永动机一样,日复一日的学习,没有朋友,没有任何娱乐休息时间。
徐老师曾是赵阳雇佣的家教老师,专门负责教于宏祖微积分,徐老师目睹了于宏祖密密麻麻的排课,于心不忍就曾奉劝赵阳少给他增加学习压力。
结果却换来了对方的冷嘲热讽。
“我看你年纪轻轻没想到心眼这么恶毒,你自己生不出宏祖这样天才的孩子就嫉妒我们。”
“你表面上说想让我孩子多休息,其实就是不想让他学习,不想让他过得更好!”
这样的嘲讽让徐老师无法再插手于家家事,可看着于宏祖整个人面黄肌瘦,憔悴得不得了,哪怕吃再多营养品都补不回来,实在是心有不忍。
于是徐老师决定,每周自己上课时就稍微让于宏祖回床上睡一会儿补充体力。
于宏祖很开心,因为那是他每周唯一一次可以休息的时候,徐老师是他生命里的一束光,两人经常在一起谈天说地,是徐老师开导了他,让他坚信总有一天他能走出父母的枷锁和囚禁。
慢慢的,于宏祖心中,徐老师堪比他第二个母亲。
可这样的时光总是短暂的,有一次赵阳无意中推开房门,撞破了徐老师让于宏祖休息的场景,勃然大怒。
气急败坏地赵阳将手中的水果和茶砸向徐老师的脑袋,骂她是祸害,是个想耽误于宏祖的坏蛋!
赵阳将徐老师赶出屋子,永远辞退,甚至还在私教界举报她,让她身败名裂。
而自认“吃一堑长一智”的母亲,更是在家里安上摄像头,无时无刻监视儿子学习,生怕他出一点小差,哪怕是做题的速度慢了,都会被认为是打瞌睡。
一旦于宏祖试图反抗,赵阳就会拿戒尺抽他的背,因为手要用来算题写字,所以他从来不打手,都是打背、打腿、打脚。
赵阳甚至有时会想,干脆把自己的儿子打残,这样儿子就哪都去不了,永远坐在桌子上读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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