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住在真理之原那座由人骨建构的宫殿附近,时肆灵巧躲开了三位盲眼判官的巡查,顺利来到睡神住所。
睡神的洞口种植着罂粟花等一系列具有催眠作用的植物,没有光也没有声音会进入他居住的洞穴。
修普诺斯是位平静而温柔的神,因为人一生中的时间有1/3都是在睡梦中度过,因此睡神修普诺斯相当于拥有着人类1/3的生命。
更是会在死亡之际,给予人类永恒的睡眠。
时肆向修普诺斯说明来意,对方显示愣了一下随后表情哀怨:“相知失眠了?是不是行客最近又给她找事?”
修普诺斯在洞口摘了一些罂粟花,放到篮子里,表情十分惆怅,“行客就是个作死精,都已经闹到老死不相往来的程度了,各自安好不行吗?”
“非要隔三差五得找点事,不是公开辱骂,就是暗地里使绊子,总要在相知准备放下一切过平静生活的时候来插上一脚,闹得人不得安宁。”
修普诺斯很快把罂粟花装满篮子,“骂骂咧咧玩绝交冷战的是他,哭着闹着要和好的也是他,昨天刚发完癫,今天就上赶着道歉。”
“前两年还用他年纪小不成熟找借口,现在还真就是混蛋,一个劲儿到处胡来。”
修普诺斯跟契相知关系不错,难以接受自己的朋友被一个总是发癫的作精如此折磨。
“他也就是欺负相知不愿意跟别人讲他们的事,始终对他有过去情谊的包容,不想撕得太难看,谁成想他蹬鼻子上脸,越闹越大。”
言语间不难看出修普诺斯对行客意见非常大。
考虑到行客的焦躁情绪,或许只有跟契相知解开心结,能够释放李归一。
时肆难以启齿,却不得不发问:“他们两个,再没有化解矛盾的可能了吗?”
“怎么可能?”修普诺斯提着篮子走到时肆身旁,语气不悦,“你不知道行客对相知的伤害有多深!”
“行客就是烂人,一个根本不值得同情,他就该被关到无间地狱里,承受永恒的折磨。”
修普诺斯态度让时肆的心沉入谷底,愈发觉得调和这段情侣关系太过棘手。
“您能告诉我,他们之间到底有什么矛盾吗?”
时肆想不通,能让一对相互爱恋的情侣撕扯到如此难看的程度是因为什么。
说到底修普诺斯是契相知的好友,他不愿意当着外人的面揭露好友伤疤,于是侧头逃避问题:“不,没什么,已经过去了。”
“相知迟早会迎接属于自己的人生。”
说罢,修普诺斯把篮子递给时肆,颇有下逐客令的意思。
可眼下还有很多事情没解决,尤其是李归一,还没有帮他找回肉身。
“睡神大人,您有没有听说前些日子平原里多了一具肉身?”
时肆转了转眼珠,寻思着如何开口才能显得自然不僵硬,“我来这儿的路上,听一些孤魂野鬼说起前几日,在真理之原发现了新鲜可口的尸体。”
闻言修普诺斯没有太多表情,只是默默抬头,用阴暗的眸子冷冷看着时肆。
“想说什么就直说吧,没必要绕弯子。”修普诺斯虽然还是一副温和的面容,但态度跟之前相比差得离谱。
显然是察觉到时期对李归一**的过分关注。
“……”既然已经引起睡神的怀疑,继续骗他就不会有好结果。
而且契相思也说如果有问题尽管告诉睡神,他是个可靠的人,因而时肆也不敢隐瞒,将李归一的情况大致跟修普诺斯说了说。
“怪不得真理之原会突然出现一个有灵魂和肉身的活人。”修普诺斯听后若有所思点头。
“当时我弟弟塔纳托斯正准备收割他的灵魂,却不慎打歪,使其灵魂出逃,肉身滞留在原地。”
修普诺斯慢悠悠坐回位置上摆弄着桌上的小摆件,“弟弟觉得出现在冥府的活人很有意思,于是将他的肉身带去他的个人收藏展内当标本了。”
听到标本一词,时肆暗觉不妙。
已经下意识设想李归一的身体已经被泡在福尔马林或晒成风干腊肉。
而时肆的表情变化没逃过修普诺斯的眼睛,“放心吧,进入冥界的**是不腐不烂的,我弟用不着使用什么特殊方法保存尸体。”
修普诺斯笑得温柔且令人心安,“顶多是被拖到玻璃棺材里,无聊的时候欣赏一下,不会做什么多余的事。”
放到水晶棺材里?
听起来有点像白雪公主。
“我弟的性格孤僻,不爱与人交往,你若是直白地上门讨要,只怕他不会给你。”一想起自家弟弟的性格,修普诺斯就头疼。
“那我该用些什么办法接近死神大人呢?”察觉出修普诺斯有隐约透露关键信息的意思,时肆赶紧虚心求教。
“这就要你自己想办法了。”修普诺斯露出了个似笑非笑的表情,“想找回好朋友的肉身,就要为之而努力啊。”
修普诺斯的眼睛里有淡淡星光,充斥着对友情的期待和珍惜。
“我会尽力的。”
诚然,时肆拯救李归一的原因太过复杂,甚至掺杂了极大比重的个人利益,不是空有一腔热血和真挚的心。
因而她被友情感动的修普诺斯露出的殷切而羡慕的目光,看得心里发虚,不太能坦荡面对。
下意识提着篮子想走,却在转身的时候不小心碰到书柜。
书柜上面摆着好几个装满小树杈的玻璃瓶,伴随着时肆转身的动作,瓶身微颤,差点全摔下去。
幸亏时肆赶紧扶稳书柜,不然这一长排的瓶瓶罐罐摔在地上……
时肆不敢想象在睡神修普诺斯的房间里打破他的物品会付出什么代价。
那些差点打碎的瓶子,是非常漂亮且晶莹剔透的小瓶,里面装满各种树杈,而且根据不同树枝的粗细长短、表皮颜色上看,应该是从不同季节的不同树上折下来的。
有春季的嫩芽、夏天的柳树、秋季的红枫、冬天的青松,装了满满几罐子。
“这些是什么?”时肆没想到修普诺斯还有收集树枝的习惯。
听到时肆说话,修普诺斯后知后觉抬头,木讷地盯着树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