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成飞看向她,正想说什么,突然目光落在了热芭的唇角。
大龙妈的油辣椒不知道加了什么,颜色特别的红。
热芭大快朵颐的时候,吃的太香不注重吃相,
辣椒油粘在了嘴角,跟两撇小胡子似的。
张成飞递给她手牌,指了指她的嘴角,“擦擦吧,嘴上都是辣油。”
--热芭的手帕被他今天擦豆汁儿已经弄脏了。
“嗯?”热芭歪头,拿起手帕有些不好意思的擦了擦嘴,但却没擦对地方,“还有吗?现在?”
张成飞叹了口气,把手帕拿过来,凑过去仔细的帮她擦拭着。
热芭看着张成飞的脸,突然放大在自己面前,
不知道怎么的,心突然就砰砰砰跳得厉害,
一抹殷红,从耳垂突然就弥漫到了整张脸。
一直到张成飞擦完了,移开,她的脑瓜子都嗡嗡的,就跟缺氧似的。
作为一个上辈子在各大会所,洗浴中心都是SVIp的男人,
瞧得出深浅,看得出大小,
张成飞岂能看不出热芭的异样?
他笑了笑,把手帕递给热芭,“记得回去洗干净了,明天还给我。”
热芭脑子还没缓过来,呆呆的点点头,把手帕放在兜里。
等又吃了半碗炒疙瘩,方才回过神。
突然就觉得裤兜里的手帕有些滚烫,仿佛是一块火红的石头,透过警裤,烫到自己了似的。
接下的这顿饭,
热芭吃的索然无味,再也没了一开始的惊艳。
与她不同的是,
张成飞吃的倒是分外的香甜,先吃了一大碗,又让大龙妈给盛了大半碗。
吃饱喝足,一如既往的一碗面汤。
然后两人便离开饭馆儿,
热芭临走的时候告诉大龙妈,她以后也在这里吃了。
到了所里,
中午办公室有人值班,张成飞就直接去了宿舍睡午觉。
到了下午一点半,
他骑自行车带热芭去了轧钢厂,跟第三班人马做交接。
“今儿上午陈世明一直在轧钢厂仓库,没去别的地方,这人是真爱嘚瑟啊,一上午净跟人吹牛他最近这个月买啥了。”
张成飞点点头,“成,那你们回所里歇会儿吧,这边交给我们。”
轧钢厂很大,是个万人大厂。
这里的工人之间很多都互相不认识。
张成飞和热芭换上方长明给的工作服之后,在这里溜达,监视什么的根本不会被人当回事儿。
张成飞观察到,陈世明确实很高调,这让他无法理解。
这年头讲究越穷越光荣,
即便有钱也是藏着掖着,像是陈世明这样高调的还真不多!!
更何况,他的钱看起来来路也不正啊,难道不怕被人举报?
就这么耗到了下班时间,
富有年代感的下班铃声响起的时候,
厂子的工人们开始排着队往外出。
大门口,
保卫科的队员们分成四个队伍把守,遇到可疑人员就开始搜查。
但一直到张成飞,热芭跟着陈世明出去后,
都没见到他们搜查到什么。
出了轧钢厂大门,
陈世明骑着自行车,一路直往东直门而去。
张成飞两人也不远不近的跟着。
三人一路到了前门大街,
张成飞远远的看到陈世明进了一个绸缎庄,便把自行车锁好。
带着热芭进了绸缎庄对面的一个小酒馆儿里。
四九城是有很多小酒馆的。
解放前的小酒馆,叫大酒缸。
那时候这里是穷人喝酒的地方,
偌大的房间里,
除了或曲尺型,或直尺型的柜台之外,
再无一张桌子。
只在合适的位置埋进去几个直径一米有余的大酒缸,
大酒缸一半儿在土里,一半儿在地上,酒馆上盖着个红漆刷过的木盖子,当桌子正好。
大酒缸的四边儿,放着四根长条凳,这就是椅子。
这里卖的酒基本上都是散酒,就老白干,烧刀子,二锅头那几样。
小菜的样式更是少,一般就茴香豆,咸菜丝,粉肠,花生米......
在解放前,
来大酒缸喝酒的人都是下里巴人,
扛大包的,蹬三轮儿的,收鸡毛兼偷鸡的,自己支个小摊儿算命的,打梆子要饭的,八大胡同的龟公们....
虽然穷,但都是正经人,
大家来了之后,找老板要上二两小酒,一点小菜,一共花费不过几毛。
再找到相熟的酒友,坐在一起,边吃边喝。
天南地位的侃大山,聊古今。
既聊上下五千年,也聊鸡毛蒜皮,
古今中外,奇闻异事更是信手拈来。
一天的疲惫,就在这样的聊天中消失殆尽。
这样的气氛,这样的大酒缸是四九城独有的。
而在解放后,
大酒缸也响应时代做出了改变。
不但桌椅板凳都改了样式。
连卖的酒也与时俱进,
不但卖烧刀子,二锅头,老白干这老三样,
甚至还加入了啤酒。
这玩意当然国人喝的不多,但之前有老毛子在,他们会消耗。
大酒缸改成了小酒馆,但在里面喝酒的人基本没变,大部分还是社会的底层。
张成飞带着热芭进去之后,
两人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好。
身材高挑,梳着大髻,看起来气质非常不错的一个半老徐娘就走了过来。
“两人工人同志,喝点儿什么?”
张成飞抬头一看,顿时惊讶。
这不是《正阳门下小女人》中的徐慧珍吗?
好家伙,那刚才陈世明进的绸缎庄,难道是陈雪茹的店??
陈雪茹姓陈,陈世明也姓陈,
他们之间会不会有什么关系呢?
张成飞陷入沉思。
热芭见张成飞半天不回老板话,而她自己又什么都不懂,
只能从桌子下面,悄悄地踢了张成飞一脚。
张成飞这才回过神,“我要二两老白干,给她一壶茶,一碟咸菜,茴香豆,香干子,一碟粉肠。”
他之前看电视的时候,
就很是好奇,用价值连城的玉石压出来的咸菜,到底是什么味道的?
今天总算有机会尝尝了。
徐慧珍是个天生做买卖的人,虽然现在改国营了,但她心里对小酒馆的感情还在,希望这里经营的好。
见张成飞一口气点了好几个小菜,她脸上顿时笑开了花,
“您二位是相亲吧?这位男同志真局气!!这样,我个人的名义再送你们一碟盐豆子,以后常来。”
啊?相亲?
热芭连顿时又红了,刚想拒绝。
张成飞却打断了她的话头,
“大姐眼神就是好,我们是相亲,彼此都挺中意的。一会儿我想带她去扯块布做衣裳,跟您打听一下,您对面的绸缎庄,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