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公,太后将你召过去到底所为何事?”
远离宫门和人群之后,叶离秋急声问道。兰月晴和黎茉也是一脸担忧地望着他。
严良收敛笑意,沉声道:“为了杀我!梁羽清晚到一步,我就已身首异处!”
“啊!?这……”三人皆是大惊失色。
“既然如此凶险,相公,咱们快快离京吧,别再待在这是非之地了。”兰月晴惊慌说道。
“对呀,寿宴已经结束,咱们回安庆,不,回青州去吧。”黎茉急道。原本按计划,他们是打算离京之后,去青州跟葛玉真和欧阳倩会合,然后在那边静观局势。
现在闹这么一出,黎茉是安庆都不想去了,直想回青州,甚至是回闽南才好。
“我也想早点走啊。”严良想了想,蹙眉道,“来是梁羽清接我们来的,走的话,至少得跟她说一声吧。晚点等她回府,咱们跟她道个别就走。”
三人一想也是,好歹是梁羽清救了严良,一声不吭就走了未免太失礼。于是便先回了沐阳轩,让侍从盯着天策府那边,一见公主回来马上通报。
可等了半天也不见公主归来,严良几人心焦不已……
……
深夜,皇宫,御书房。
“父皇,你千万别听信老太婆的一面之词!她跟你说那些,就是为了加重你对身边之人的猜忌!你若失了本心,可就叫她的奸计得逞了!”
殿中只有皇帝父女二人,听完皇帝讲述,梁羽清焦急不已,心里更是将老太婆恨个半死。
皇帝面带冷色,已不复白天那惊惶之态,淡淡道:“她临了还想挑拨离间,我岂会上她鬼当。再说,就算那些个逆子真有点花花肚肠,你当我会怕他们?哼!”
梁羽清点头道:“是啊,就算他们真有人拿了卷宗,也未必敢拿出来,更未必敢对月晴出手。此事说来也简单,咱们只要保证月晴万无一失,不管卷宗在谁手上都是废纸一张。”
皇帝沉吟片刻,嗤声道:“老太婆最后一搏,竟是想杀严良那小子,她还真是看得起他。”
梁羽清笑道:“你看不起他么?别忘了,剪除六王叔的势力,他功不可没。”
皇帝眉头一拧,“那小子在慈宁宫时,是何表现?”
“很镇定,临走前,还主动上前跟老太婆嘀咕了两句。一个商户,居然敢在太后面前如此放肆,当真是有气魄。”梁羽清神色平淡,这话听着褒贬难辨。
“哼,王侯将相宁有种乎,看来这话,这小子不只是说说而已。”皇帝话音渐冷,“今日殿上,你看他谈笑风生,可有将一众皇亲放在眼里?跟那胡人公主眉来眼去,可有一点顾忌?
还有黎洪那厮,此次来京,他的气势都不一样了。你说得对,是不能对这翁婿二人置之不理了。”
梁羽清微微蹙眉,“在浮云观时,他在师傅面前大放厥词,便是主张跟胡人摒弃仇怨,和睦相处,跟完颜汐眉来眼去倒也不算奇怪。
而且别忘了,大师姐跟他可是有婚约的,这事还是你主张的,那小子对那二人亲近一些,也算情理之中。”
听了这话,皇帝眉头皱得更紧,“当初我只知她是柳如冰,现如今,她却成了女真的北凉王!他们这段婚约若是续上,只怕是好事变成了祸事!”
梁羽清小声道:“大师姐若以纳兰真音的身份嫁给他,不是能让两境之间多一丝和平的机会么,当真非要征战不休么?不能讲和?”
皇帝冷哼道:“就算是两境联姻,也轮不到他去娶北凉王!他是什么身份,有什么资格代表大梁!”
梁羽清听得沉默,接着轻叹:“缘分弄人,谁知事情会变成这样。大师姐性情刚毅,她既已接下了婚书,我想,不管做为柳如冰还是纳兰真音,她都不会再嫁给别人。
严良那小子于国于民颇有贡献,至今未有过错,也一直在替你办事。他并非无情无义之人,只是吃软不吃硬,现在的大梁很需要他,我认为,你对他还当以收拢为主。”
皇帝眉头一挑,抬眼望着她,“你对他的态度,似乎正渐渐转变嘛。今日听说他身处险境,你二话不说直闯慈宁宫,你对他动心了?真想嫁给他了?”
梁羽清摇了摇头,轻叹道:“我的婚事,早已不由自己。大梁需要我嫁给谁,我便嫁给谁。”
皇帝静静地望着她,眼中闪过一抹慈色,可转眼又归于平淡,“所有子女当中,我最疼爱的是你,最信任的是你,那泼天的权利,毫不犹豫给了你。
若非你是女儿身,哪有老大老二什么事。我自是希望你能有段美满的婚姻,找一个真正喜欢的男人。倘若你真想嫁给那小子,我可以下旨赐婚。”
“真的?”梁羽清眉眼含笑,不掩喜色,“我若嫁给他,他今后定会踏踏实实为你办事,绝无二心!”
“哼,这个我信。”皇帝淡淡一笑,“可在我之后呢?”
“嗯?什么意思?”
“丫头,我可以下旨,但你要先立下一个誓言!”皇帝神情无比郑重。
“什么誓言?”梁羽清略有一丝不祥之感。
“将来不管到何时,他若对大梁生出异心,你必须亲手杀了他!”
……
时过夜半,梁羽清心事重重地乘坐銮车准备出宫,在行将走出宫门之际,一阵极为突兀的喊叫声,阖然在深宫内院响起!
“不好啦!太后自尽啦!!太后上吊自尽啦!!”
下一刻,整个皇宫人潮涌动,喧声四起!
梁羽清心头一震,暗道不妙!
不是因为太后上吊自尽,太后被禁锢在慈宁宫中,以她的性情,自尽是在意料之中。
问题是居然有人敢在那喊!
封锁慈宁宫的全是她的亲随,不管太后在慈宁宫里闹出什么动静,宫外之人绝对无从得知。在这皇宫内院,如此犯忌讳的事,即便亲眼见到了,也该吓得不敢说话才对,居然有人敢大喊大叫?
“老太婆!居然还藏了后手!”
顾不上多想,梁羽清当即跃出銮车,带着一队随从,往慈宁宫方向疾奔而去。
那一阵喧闹,有如夜空惊雷,响得突然,去得也快,没过一会,喧闹声就已消失,深宫内院又重新恢复沉寂。
可就在这一夜之间,整个京城,在悄无声息当中,刮起了一阵阴风……
严良几人久等不来梁羽清,见天色已晚,只得安睡。到了凌晨时分,天刚蒙蒙亮,负责在天策府外盯梢的亲卫匆匆来到严良的房门外,急促叩响房门。
“郡马爷!郡马爷!出事了!”
严良本就有心事,一整晚都是半睡半醒,听得声响,赶忙穿衣下床。黎茉也被惊醒,匆匆跟着起身。
“怎么回事?”收拾妥当,开门急问。
“城中突然流言四起,说太后被皇上逼得自尽!生前见的最后两人,就是华清公主和您!”
“什么!?这……怎么会这样?”
严良和黎茉惊愣当场。很快,叶离秋和兰月晴也赶了过来,听到消息也是慌得不知所措。
“流言说,皇上多年来阳奉阴违,表面恭顺,实则一直欺凌太后六王爷一家,如今更是将太后圈禁在慈宁宫内,逼得太后自尽,说您跟华清公主全都脱不了干系!”
“这……天还没亮,这是从哪传出来的呀?宫里的消息,外面的人这么快就知道了?”兰月晴满目惊诧。
“这一定是太后提前安排好的!她早就做好了在皇上寿辰赴死的准备!”叶离秋沉声道,“她这是要给六王爷他们,一个合理造反的借口!”
亲卫急道:“刚刚我见巡城官兵已在四处抓捕散播谣言者,似乎有一些人,正往这里而来!”
严良面沉如水,神情凝重无比,心里止不住暗道,什么狗屁谣言,这根本不是谣言,这特么就是事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