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旺城一役,虽然只是小胜,但却是胡人入侵中原以来,中原人取得的第一场胜利。
突厥骑兵恶名昭着,猖狂桀骜,中原百姓无不愤恨,这一战正好又是将这支悍军给歼灭一半,消息传开,江北一带欢欣鼓舞,人心大振。
南义军的从天而降,让百姓们看到了胜利的希望。一时间议论纷纷,争相传颂,使得义军声名鹊起。
在平旺歼灭战过后的第二天,严良下令大军疾行,一路北上,从北凉王大军左翼绕过,头都不回一下。
萧安率领的五万兵马改旗易帜,全部编入南义军,从此脱离朝廷掌控,独遵帅令。
从华东省一路北上,走的正是突厥骑兵南下的那条路线,所经之处无不是满目疮痍,尸横遍野。
老人小孩还有赤裸的女人尸体,随处可见,此时已经入夏,尸体上爬满了蛆虫,散发着强烈的恶臭。残肢断臂和圆滚滚的头颅散落得到处都是,可以想见,这些受难者被当成牲畜一样宰杀的画面。
无家可归的流民,悲呼哀嚎的妇孺,默默垂泪的老人,他们的眼中充斥着绝望与无助。
南义军众将士大多是第一次见识到这等惨绝人寰的场面,一路走来,心里那仇恨的火焰熊熊燃起!
义军所过之处,尽皆拨放粮草,赈济灾民。水陆通道的后勤补给,如影随形。
大军疾行两日,来到双龙峡附近,严良左右观看地形之后,当即叫停人马,原地休整。
“相公,再前行百余里,便可绕过青阳湖,转道向西,快得话,一天之后就能赶上阿多格的大军,从背后包抄他们!”叶离秋说道。
“不急,嘉玉关地势险峻,易守难攻,一时半会不会有问题。让那里的守军陪他们先耗上一阵,咱们在此守株待兔!”严良微微笑道。
“你不是要去会会阿多格的么,怎么又改主意了?”黎洪笑着问道。
严良哈哈一笑,“正所谓兵者,诡道也,啥叫诡道?就是想一出是一出!咱们自己都不知道下一步要干嘛,敌人自然更猜不到了。”
“你说要守株待兔,兔子是谁?阿多格么?”欧阳倩笑问。
严良摇了摇头,“阿多格现在都未必知道有我们这么一支义军,怎么会来。我本打算打她个出其不意,现在嘛,看了这双龙峡,属实是个打伏击的好地方,所以改主意了。”
听得此言,众人纷纷环顾四周。此地道路狭窄,两侧都是险峻的山峰,周围树密林深,便于隐藏,地面又都是碎石遍布,不利于骑兵施展。
其中,道路最为狭窄之处,只有两丈宽,两侧是两座耸拔直立的窄峰,宛如双龙并立,双龙峡因而得名。
“不错,这里的确是个险要之地,在此伏击胡人骑兵,最适合不过。”黎洪点头笑道。
“不是等阿多格那只兔子,那你想等谁?北凉王么?”白云凤笑问。
严良点了点头,冷冷一笑,“当然是等她,咱们尽快在两侧树林中藏好,若我所料不差,她最快明日就会到达!”
“她不是奔京城去了么?现在说不定都已经在攻城了。”叶离秋蹙眉道。
“不可能,她从北河向西,肯定不是奔京城去的。若她真是去攻打京城,就白做你师傅的徒弟了。”
“不是去京城?”叶离秋略一思索,恍然道,“我知道了!她是奔嘉玉关去的!她想跟阿多格的主力一起,南北夹击,破了嘉玉关!”
“对!嘉玉关一破,南北大道畅通,他们就能随时威胁京城!到那时,他们合兵一处,占据险要关隘,局面对咱们可就被动了。”
“我说你怎么一点都不担心京城的安危,原来你早就想好了。”
“那是,皇帝爷俩死不死我是无所谓,晴姐姐还在那呢,我岂能不管?”严良微微一笑,又道,“京城里有十三万边军,还有巡防营跟禁军驻守,你师姐怎么可能没头没脑地去强攻。
她率军进逼嘉玉关,还有可能将京城里的守军引出来,倘若梁雍真的率兵出城,前去营救嘉玉关,那又正中你师姐下怀。
那十多万人被她从边关一路打得跑回了京城,估计都被打出阴影来了,出城交战,基本没有胜算。不管是破嘉玉关,还是灭了梁雍的边军,对你师姐来说,都是巨大胜利!
所以此刻,她的兵马肯定不在京城门外,要么是在嘉玉关南门外驻扎,要么,就是在来此的路上!”
黎洪点了点头,“有道理,阿多格此刻正在嘉玉关北门攻城,咱们若从背后包抄,不仅能打他们一个出其不意,甚至还有可能将他们堵死在那狭窄的坡道中。
北凉王知道我们大举北上,肯定能猜到我们的意图,一定会率军来救!”
……
嘉玉关,这座拱卫京畿的最后一座堡垒,数百年来经历了无数战火洗礼,挡下了无数刀枪剑戟,让京城这座十朝古都,免受了多少风风雨雨。
这一日清晨,震天动地的攻防战再次打响。南门外,是北凉王手下大将纳兰钦率领的八万大军。北门外,则是阿多格的二十万大军!
关中守军,三万五千人镇守北门,一万五千人镇守南门。
战事异常胶着,城关岌岌可危……
纳兰真音从勃尔帖那里得知了严良异军突起的消息,属实大为震惊。
在天狼山之时,她可是亲眼见识过严良用兵的手段,怎敢大意。加上一来就把半数突厥骑兵歼灭,更是叫她心惊。
当即决定分兵两路,由纳兰钦率八万人留下攻打城关,自己则带着包括突厥骑兵在内的九万多人,火速北上支援。
“大帅!他们果真来了!此刻已在十里之外!领军之人正是北凉王,还有那个勃尔帖!”
双龙峡谷中,潘虎关柏快马来禀,神情振奋。
“全军就位!待先头部队穿过峡谷,立即全军出击!给我狠狠地打!”
“得令!!”
欧阳铮等人杀意沸腾,全军将士无不是热血汹涌!
大军随即按照既定之策,在道路两旁的密林中隐藏,刀剑出鞘,箭上弓弦,静静蛰伏,等待猎物到来。
“相公,师姐……也在呢。”密林深处,叶离秋在严良身边小声说道。
“此刻没有什么师姐不师姐,她是……女真的北凉王!”严良的声音异常平静,不带一丝感情。
很快,隆隆的马蹄声在远处响起,北凉王大军到来。双龙峡谷中路窄难行,大军行路的速度立时放慢不少。
“大王,勃尔术被那小子抓住了,你定要想办法救救他!拿战俘去跟他换吧,定要救我弟弟一命!”勃尔帖带着一丝恳求道。
他对纳兰真音畏之甚深,在她面前不敢有丝毫放肆。突厥人崇尚武力,纳兰真音的武力让他由衷敬畏,那份敬畏,甚至超过他对大酋长的敬畏。
“本王知道了。”纳兰真音略显不耐地应了一句,这两日听他叨叨这话已不知听了多少遍。
“那小子割了勃尔术的舌头,挖了他的眼睛,还将我部降兵尽数斩首,大王,那小子对待战俘可有一点仁慈?您为何偏要对梁军俘虏仁慈?”
勃尔帖壮着胆子,忿忿不平地嘀咕道。
纳兰真音陡然冷眼望来,眼中闪过一道凶光!勃尔帖吓得脖子一缩,一脸的胆怯之色。
“你竟还敢提杀俘之事?出兵前,本王三令五申,不许伤害平民,不许虐待俘虏,你跟勃尔术耳朵聋了不成!!”
纳兰真音声音冷冽,气势逼人,狞声道,“公然违抗本王军令,你是当本王不敢杀你?你当真以为本王需要你来约束你的族人?
去马兰草原看看,那里可还有一个匈奴人?胆敢违逆本王,你突厥将会和匈奴一个下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