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不二再次流露出了一副见鬼的表情。
苏什的面色也变了，在病房里来回踱步，竖起一根手指：“你说你在《净土》公测之前，突然收到了神秘的邮件，里面有最新款式的头盔？而你根本就没有收到我的信，以及我给伱的银行卡？”
他忽然说道：“那个头盔呢？”
鹿不二挠了挠头：“我给扔峰城二中的宿舍里了。”
苏什一愣：“你怎么扔了？”
鹿不二吐槽道：“我哪知道有用啊。”
“行吧，反正总归都是要去往生之地的。我这次来临海，途径峰城禁区的时候，发现了一些端倪，大概率能解决异鬼潮。等到我们再次进入峰城，我会想办法把那个头盔给搞到手。”
苏什思衬片刻：“虽然往生之地现在有点危险，那里有巴别塔成员建造的基地，我来到这里的时候遭受了那群家伙的袭击。这些年尸食教培养出的异鬼母体，基本都被送到了那个地方。”
他转身呢喃自语道：“阿尔法计划开启以后，罗素家的人找到了尸食教的三个据点，原家的人也拔出了两个据点。目前四个军团的军人们，还在清剿剩下的两个据点。如今临海的商务贸易正在进行全面排查，等到母体实验室清除干净，掐断他们的运输渠道，就可以派出军队对巨峰山脉的生命禁区进行彻底的扫荡了。”
鹿不二迟疑片刻：“苏叔，您什么军衔？”
苏什抬起头：“特级上将啊，怎么了？”
病房里陷入了诡异的沉默。
鹿不二狠狠咬了一口苹果，掏出手机上网搜查了一下军部特级上将是什么级别，结果搜出来的答案却让他觉得自己被雷劈了。
“苏叔，您几阶？”
他忍不住问道。
苏什知道他的心思，笑道：“第八智慧界，特级上将基本都是这个位阶。你放心，只要我还活着一天，就没人能动得了你。虽然真要打起来，我倒是不如你的那位朋友就是了。”
“龙雀么？”
鹿不二环顾四周：“他人呢？”
“龙雀把你送到医院以后，陪你了大概四个小时的时间，但是当他看过了那本日记以后，就匆匆离开了。委实说，我之前还以为你一个人在军部闯荡会受人欺负，但没想到你居然跟龙雀是那么好的朋友。关于他这个人，你应该多少了解过一些。”
苏什顿了顿：“我不会劝你远离他，也不会阻碍你们的关系。毕竟如果没有龙雀给你开小灶，你也不会得到鬼骸和真理书。”
鹿不二明白了。
龙雀这是把他掌握异鬼术的事情给解决了。
毕竟龙翎当年也是异鬼术的掌控者。
只要说是姐姐的遗产，那就没人能质疑。
嗯，锅全让龙雀背了。
“至于罗素家族，不是什么大事。”
苏什摆了摆手：“军区医院现在由黎明特种序列镇守，你现在是非常珍贵的异鬼术拥有者，受伤期间一般人还没有权限来探望你。说起来，你现在觉得怎么样？有没有觉得不舒服？”
鹿不二耸肩：“我感觉我能一拳打爆一百个柏木。”
得到了不朽之躯以后，他一觉起来就活蹦乱跳了。
就是生命能量有点亏空。
“柏木是谁？”
苏什一愣。
“一个畜生。”
鹿不二解释道。
苏什摇了摇头：“或许你现在应该照照镜子。”
鹿不二打开手机自拍功能。
看到了自己的一头白毛。
“好家伙，我也变成白毛了？”
他吃了一惊。
“如果你不喜欢，可以染成黑的。毕竟白发就是异鬼术的象征，非常的显眼，等于把自己的底牌告诉了敌人。黎明特种序列里，也有不少人都染了头发。当然，你也可以不染。”
苏什深深瞥了他一眼：“我还有点事要处理，就不在这里陪你了。其实我也想跟你继续聊聊，但有人等不及了。”
鹿不二好奇问道：“谁啊？”
“你的人缘不错，受个伤好几个姑娘在等你。”
苏什拍了拍他的肩膀，流露出男人都懂的笑容，幽幽说道：“本来想让艾月过来见见你，现在想想还是算了。”
说完，他转身推开房门离去。
前脚苏什刚离开，就有人走了进来。
一袭黑白修女服的雪莲走了进来，拎着一份精美的便当，走到他的床头，没好气说道：“小东西，女人缘不错啊。”
她的嗓音清冷，眼神轻蔑。
病房的走廊里，还有好几个女人呢。
“你不是在地下街区的社区医院么？”
鹿不二自动无视了她的阴阳怪气，望向她的背后问到：“怎么来军部了？小娴怎么没跟你一起？她那些能力是哪来的？”
雪莲哼了一声：“你说的对，我一个人的力量，救不了那么多的患者。因此我打算寻找效率更高的方法，通过药物手段来治疗那些患者的疾病。至于你妹妹，你想让她来军部？”
哦对，青木背后的幕后黑手还活着。
鹿不二再次问道：“那她的能力？”
“大祭司把她培养成黑暗祭祀了。”
雪莲平静说道：“神力不适合战斗，但暗质却天生适合来杀人。圣山跟你妹妹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她才是所谓的天选之人。她的身上还有许多秘密未曾发掘，假以时日不比你弱。”
这么说鹿不二还是挺开心的。
起码鹿思娴的能力能得到合理的开发。
也不至于伤害她的性命。
只要关于圣山的秘密伤害不到她，能让她平安长大就可以了，至于战斗力什么的就随缘了，他也根本不在意。
这个时候，雪莲却伸出手，摸了摸他的头。
“干嘛？”
鹿不二挑眉。
“检查一下。”
雪莲没好气说道。
通过魔女的占卜，她已经知道了天神之种在谁的手里了。
因此也能大概猜出，鹿不二是怎么掌握异鬼术的。
虽然能掌握这种力量是好事，但她还是有点担忧。
雪莲柔软的右手摸着他的头发，神力无声无息间弥漫开来，渐渐感知到了他这些年所承受的痛苦，远非常人所能忍受。
直到神力想要侵入他的大脑的那一刻。
雪莲仿佛感受到了来自地狱的凝视！
轰隆！
这一刻，即便作为神圣大祭司的她都俏脸苍白，冷汗不经意间渗透了全身，像是如遭雷击一般酥软下来，差点倒在了病床上。
鹿不二不知道她在做什么，一把扶住了她，清了清嗓子：“我知道我很有魅力，但这里是军部的病房，还请这位小姐自重一点。”
他强调道：“当然你要穿白丝，那我也不介意。”
“滚。”
雪莲白了他一眼。
但不知道为什么，这女人凶起人来才有魅力，微微凌乱的额发，清冷素雅的美眸，眼角眉梢带着一丝丝的嗔意。
再加上清冷如雪的容颜。
鹿不二都怀疑自己是不是有什么受虐倾向。
“好看么？”
雪莲冷笑着问道。
“好看。”
鹿不二认真回答。
雪莲心想这小家伙确实没怎么见过世面。
因为她现在是易容后的样子。
如果见了自己的真容，他怕不是得当场去买白丝。
不对，她在想什么。
雪莲觉得最近自己是越来越奇怪了，修行了神术的她本该渐渐泯灭了人性的情感，这就是成为神圣大祭司的代价。
但她本身很抗拒这件事，不愿意屈服于神。
因此才会经常化名雪莲，去城市里感受人间烟火。
直到遇到了鹿不二。
她沉寂的情绪，越来越活跃。
可能是因为鹿不二过于气人的原因。
“跟我讲一讲你的发现。”
雪莲随手把带来的便当给拆开，这是她亲手烹饪的一份鳗鱼饭，然后把筷子和勺子递给了他：“边吃边说。”
鹿不二沉思片刻，嗅着鳗鱼饭的香气，开始了自己的讲述：“一切都要从康斯坦丁的兄弟会说起，这是一座诅咒之城……”
·
·
灯火通明的长街尽头是一个老旧的小区，龙雀扶着轮椅穿过了幽静的林荫小路，头顶的老榕树也已经凋零，四处透着萧索。
他剧烈地咳嗽，用纸巾捂着嘴。
等到纸巾移开的时候，一片触目惊心的红。
药物的副作用越来越大了，强行透支着他已经千疮百孔的身体，他此刻能够感受到自己的生命正如风中沙砾般流逝。
无法挽回。
但他还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要做。
鹿不二留给他的日记里，提到了香水。
他之前从来没有特意留意过香水，但日记却提醒了他。
龙昊，也就是他的父亲，生前就有着收集香水的癖好，临死前的那段时间还在往返于城市里的各大奢侈品店，似乎在寻找什么。
后来他的姐姐也迷恋上了香水。
女孩子喜欢这种东西，本是再正常不过的喜好。
但却没想到，魔鬼往往藏于细节里。
来自巴别塔的魔鬼，早就找上了姐姐。
他摸出泛黄的门禁卡，来到了阔别已久的小区里，这里仿佛一切如旧，恍若当年。
最后他站在七号楼的单元门口，沉默了片刻。
这是曾经龙氏姐弟一起生活过的小区，自从第六次圣山勘测事件以后，他就一次都没有回来过，因此不想触及往日的回忆。
有的时候，龙雀觉得自己其实是个挺懦弱的人。
不愿回忆，不想面对。
否则的话他应该早就发现了的。
当他乘坐电梯来到顶楼，却陷入了沉默。
因为顶楼只有一户人家，防盗门上却一尘不染，没有任何拖欠水电费和物业费的广告，甚至还贴着福字和对联。
这证明这户有人生活过。
龙雀默默取出了钥匙，转动着门锁。
房门打开了，沉重得像是即将推开一个世界。
呼啸的寒风扑面而来，隐约透着一股子清凉的香气。
房间里的窗户没关，白色的纱织窗帘在风里飘摇，阳台上的香水百合也在风中摇晃，装潢家具跟八年前相比没有任何变化，甚至还被人特意精心擦拭过，到处都透着生活的痕迹。
垃圾桶里的塑料袋，拆开没吃完的巧克力，摆在茶几上的水果，桌子上的空酒瓶，冰箱里的新鲜的食材，阳台上悬挂的女性衣物。
龙雀推着轮椅走进了他的房间。
被褥叠得整整齐齐，衣柜里是合码的衣服。
电脑桌上还放着一盒烟。
那是他最喜欢的牌子。
就像是有人多年来居住在这里，等着他回来。
龙雀沉默了很久，来到了属于姐姐的卧室。
干净整洁的卧室里，依旧是熟悉的风格和味道。
唯有梳妆台上，一瓶精美的香水压着便条。
“腐尸滋养阳春之气，便散发为花朵，吐出柔和气息。日光如同芳香，花朵有似繁星，将死亡燃得通明，讥笑土中蠕动的蛆虫。”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