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众人在金兵看押下一路来到青城寨中,粘罕命人将道君皇帝送入营旁厢房,又亲自入屋责其败盟,道君皇帝抗辩不屈,惹得粘罕发怒,呵护道:“不允和亲,全为囚俘,何颜向人?”道君皇帝道:“我与若伯叔,各主一国。国家各有兴亡,人各有妻孥,请熟思。”粘罕又道:“自来囚俘皆为仆妾,因先皇帝与汝有恩,妻子仍与团聚,余非汝有。”而后转身离去,并命左右带道君皇帝去见钦宗皇帝。
道君皇帝来到钦宗皇帝屋中,父子相见,悲从中来,于是相拥而泣。
当晚,粘罕于营中大宴诸将,命所获妃嫔相陪。饮至途中,又命陪侍妃嫔将衣服脱去,换上歌女娼妓的裸露衣裳,坐于众将之中陪酒并任其猥亵。其中郑、徐、吕三妃抵死不从,粘罕大怒,命人当堂斩其首级号令,其余妃嫔无奈受辱从命。
待得众将宴后,酒性上头,个个兽欲大发,便有人将所侍妃嫔扯入帘后,行不轨之事,其中一女誓死不从,惹怒金将,于是拔出羽箭,当颈一刺,贯喉而死。
又有张、陆、曹三妃因不堪完颜宗望凌辱,于是起身反抗,被其以铁枪刺腹,树于帐前,并且将所获妃嫔皆带到帐前观看,吓得一众妃嫔连忙跪地乞命,再无人敢于反抗,而三妃则在帐前血流三日方死。
又有道君皇帝十四女,封号洵德帝姬,本名富金,这一日完颜宗望宴请粘罕、道君皇帝、郑太后、钦宗皇帝、朱皇后及手下众将。待得众人落座,完颜宗望唤出妃嫔、帝姬二十人陪众人饮酒助兴,钦宗皇帝与朱皇后见状,心中不忍,于是便称病请退,但被粘罕呵斥,无奈之下,只得入席饮酒。
酒酣之时,完颜宗望对道君皇帝说道:“国相之子设也马自前日见到富金帝姬之后,心中思念,今日大喜,还请公允其与设也马为妾。”
而此时富金已嫁田丕,于是道君皇帝说道:“富金现已成家,我中国极重廉耻,女子不事二夫,却不似贵国之无忌。”
粘罕听后大怒,说道:“吾奉诏谕分发俘虏,尔等俱为阶下之囚,如何抗命不从?”而后命堂上众将每人扯两名陪侍妃嫔入内宣淫。
道君皇帝见状,大怒道:“上有天,下有地,人各有女媳。”还要争辩,但粘罕不与其多言,命金兵将其赶出堂外。
像这样的事情,在金营之中每日都有发生,于是便有女子不堪受辱,自尽而亡,其余所获女子,大多为金兵所辱,求生不得,求死不能,营中哀哭之声,每夜遍于大营。
二帝已入金营,汴京城中无主,本就大乱,而此时粘罕又纵大军入城抢劫,四处放火搜刮,直弄得偌大的汴京城中狼声犬吠,满目疮痍。
金军既废宋帝,便欲立新君,先是粘罕初欲使萧庆留守汴京,后又有人举荐刘彦宗留守,二人皆辞不敢当,于是无奈之下,只得命人入城,着旧官另行商议。
其时东京留守王时雍召百官共议重立新君之事,而左司员外郎宋齐愈此时正好自金营而回,于是王时雍便问计道:“如今欲立新君,但却不知该举何人,公自金营而来,可知金人欲立何人为帝?”
宋齐愈笑而不答,在纸上写“张邦昌”三字以示众人,于是王时雍便写书说明举荐张邦昌为帝一事,而后命众官书名其上,但孙傅和张叔夜二人拒不肯签。消息传到金营,粘罕大怒,命人将二人抓至金营,又传令道:“三日之内,不立邦昌,必将纵兵洗城。”
王时雍只得又召百官集议推举张邦昌为新君之事。此时孙傅、张叔夜已被俘往金营,朝堂之上,只得王时雍主事,他怕百官不肯书名,于是便先自书其名以为表率,百官被逼无奈,恐遭孙傅、张叔夜之祸,只得书名其上。
次日,金国使臣来到,道已依百官所荐奏于金国,太宗皇帝亲自册立张邦昌为楚帝,令取册宝及一行册命礼数。自此,北宋宣告灭亡,其自太祖赵匡胤开国,至钦宗赵桓止,得传九帝,享国一百六十七年。
又过数日,金人奉册宝立张邦昌为楚帝,命百官于尚书省庥会。张邦昌闻言双泪垂泪,无奈上马行至府门,突然昏倒,被众人扶住,复又嚎啕大哭,来到大帐,仍旧泣不能止。
此时金人奉册而来,张邦昌出帐,望金国而拜,随后跪地受册,之后金人告退,百官引导张邦昌入金銮殿接受朝拜。
张邦昌徒步上殿,来到龙椅前,久久观望,却是不敢落座,于是命人在龙椅之下,另置一椅,坐受百官庆贺。待百官庆贺完毕,意欲朝拜时,张邦昌突然起立,传令道:“本为生灵,非敢窃位。”命众人勿拜。
不过王时雍等人不听,率百官跪拜,张邦昌不敢坐受百官朝拜,于是只能侧身而立。
便是这般形势,也有忠臣!门宣赞舍人吴革,因羞于与百官为伍,不肯朝拜张邦昌,率领数百不肯认张邦昌为帝的官吏并亲卫,先杀妻女,又焚自己居所,而后率众人出东门外,欲与金军拼死一战。却不想被范琼拦下,假意与合谋,为其更换军械,命众人将手中兵器弃之于地,吴革信之。却不想方一弃兵,范琼便命人从其后方袭击,连杀手无寸铁之人过百。
范琼擒获吴革,以刀置于其颈上,命其前去朝拜张邦昌。吴革面无惧色,只是大骂,最终以死殉国。范琼见吴革已死,便率兵将余下众人尽数擒杀。
张邦昌心知自己名不正、言不顺,又兼对徽、钦二帝心存愧疚,而此时有其事务官吕好问说道:“相公是真想做皇帝么?还是只与金人虚与委蛇,以徐后图之?”
张邦昌问道:“不知公所言何意?”
吕好问答道:“相公可知人心所向乎?只不过畏惧金人兵威而已。他日金人既去,相公可保今日乎?况今大元帅在外,元祐皇太后在内,此乃天意,待其还政,可转祸为福。且金銮殿上非人臣所处之地,宜寓居别处,毋令禁军守卫。金人所赐龙袍,若非金人在旁,不宜穿戴。所下文书,宜不当称圣旨。”
张邦昌听后点头应允,并依吕好问所言,一一遵从。但朝中懦弱之辈甚多,张邦昌虽不改元,但百官文书必去年号。唯有吕好问所行文书,独称靖康二年。
张邦昌不敢受百官帝礼,命百官不得称其为陛下,却只有王时雍每每言事,都称“臣启陛下”,而后又数次劝张邦昌坐紫宸、垂拱殿以见金使,被吕好问痛骂,张邦昌也不接受。
王时雍见此招无效,又请张邦昌大赦天下,吕好问在一旁出言讥讽道:“京城四壁之外,皆非我有,又何谈大赦天下?”于是张邦昌便只同意在城中大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