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岳飞率军大破李成所率伪齐大军后,终于可以复返鄂州进行休整,这一战虽然未能再次收复失地,但也痛击金齐联军,为之后的第四次北伐打下了坚实的基础。
蔡州捷报传至朝廷,高宗皇帝龙颜大悦,对此战中立有大功的王贵和牛皋尽皆重赏,王贵因功升任棣州防御使、龙、神卫四厢都指挥使,牛皋则被升为建州观察使。其余诸将次第有序,皆有封赏。而给岳飞的两封御笔书信中更是写道:“卿志存忧国,义专报君,式总兵戎,再临襄汉,顾霜露之冒犯,想徒御之勤劳,深副简知,自宜神相。朕当食而叹,中夜以思,非我忠臣莫雪大耻,所祈勉力用究,迩来更好安否,故兹亲谕想宜悉之。”
“卿学深筹略,动中事机,加兵宛叶之间,夺险松柏之塞,仍俘甲马,就食糗粮,登闻三捷之功,实冠万人之勇。朕方申严漕挽督责计臣俾远赴于师,期庶士无于饥色,卿其胜敌益戒,用心愈刚,毋少狃于前劳,用克当于大敌,但使先声后实,我武既扬,将见左枝右捂,敌人自病。朕所望者卿其勉旃。”
朝廷的褒奖并未放在岳飞眼中,他心中只有对于未来更多的期望,而经历了半年多的奔波劳碌,他也终于可以在鄂州家中轻松地过个春节,并且仔细回想自己的去年的两次北伐之中的得失,以备筹措之后的大事。
这一日,闲下无事,岳飞与其麾下幕僚黄纵对座弈棋之时,说到北伐之事,黄纵向其进言道:“当以取汝、颍为失计,而改图之。既取之,不可守而复失之,亦徒劳尔。”
岳飞问道:“安坐而不进,则中原何时可复?”
黄纵闻言笑道:“取中原非奇兵不可。”
岳飞又问道:“何谓奇兵?”
黄纵正色说道:“宣抚之兵,众之所可知可见者,皆正兵也。奇兵乃在河北。”并且他仔细和岳飞探讨去年两次北伐进军,都只是岳家军孤军奋战,并无奇兵配合,以至于前番光复之地几乎尽失,而进攻蔡州虽然大胜,但却未能更进一步,实是有正无奇所致。
岳飞笑道:“此番临阵释俘,便有此意。先生之言,正吾之计也,相州之众尽结之矣,关渡口之舟车与夫宿食之店,皆吾人也,往来无碍,宿食有所。至于彩帛之铺,亦我之人,一朝众起,则为旗帜也,今将大举,河北响应,一战而中原复矣!”
二人一番讨论之后,岳飞心中更是清明,似乎也已经看到了自己再度北伐之时,奇正之兵齐出,协同而战,光复中原故地的盛况。
但饭总还是要一口口吃,仗也要一场场打,当今之计无疑还是要巩固后方,确保大军所需。于是岳飞在襄汉之间的荒废地界上设法召募百姓,借贷耕牛、种子、农具之类,耕种营田。这也使得岳家军治下“为屯田之法,使戎伍攻战之暇,俱尽力南亩,无一人游间者。其疆理沟洫之制,皆有条绪。”
而在建设营田的同时,岳飞深知自己大军开支巨大,若是一味依赖朝廷供给或者就粮于百姓,绝非长久之计,所以他一方面私下售卖军械,增加一些灰色收入,另一方面按照朝廷允许的内容进行回易。
但他思来想去,自己确实也不是一个经商的料,于是便按照史书记载,在军中找到一个名叫李启的军士,将其任为回易官。据史书记载,这李启精明强干,又极为节俭,平日只穿麻衣草鞋,雨天也躬亲操劳,对岳飞的军用佐助甚多。而李启突然受命做此大事,自然感激不尽,立志要为岳家军打下坚实的经济基础。
就在岳飞于鄂州整治大军,恢复荆襄之地生机之时,于绍兴七年二月,岳飞受诏往行在平江府面圣。
来到平江府,朝中一件大事立即将岳飞震惊当场,原来就在去年年前,赵鼎与张浚之间的矛盾终于爆发了,赵鼎最终还是未能听从岳飞当初的建议,在战与和间摇摆不定,尤其是在将行在定在何处上与张浚发生了激烈争执。
赵鼎始终觉得金齐联军屡犯淮西,行在应该复还临安府。而张浚则认为淮西之战,诸军大胜,正是向北用兵之时,应该将行在定于建康府。他对高宗上奏时说道:“获闻圣训,惟是车驾进止一事,利害至大,天下之事不倡则不起,不为则不成,今四海之心,孰不想恋王室,金豫相结胁之以威,虽有智勇,无由展竭,三岁之间,赖陛下一再进抚,士气从之而稍振,民心因之而稍回,正当示之以形势。庶几乎激忠起懦,而三四大帅者,亦不敢怀偷安苟且之心。夫天下者,陛下之天下也,陛下不自致力以为之先,则被坚执锐,履危犯险者,皆有解体之意。今日之事,存亡安危所自以分,六飞傥还则有识,解体内外,离心日复一日,终以削弱,异日复欲下巡幸诏书,谁为深信而不疑者?何则彼知朝廷姑以此为避地之计,定无意于图回天下故也。论者不过曰,万一有警,难于远避,夫将士用命扼淮而战,破敌有余苟,人有离心,则何地容足。又不过曰,当秋而战,及春而还,此但可以纾一时之急,年年为之,人皆习熟,难立国矣。又不过曰,敌占上流,顺舟可下,今襄汉我有舟,何自来使敌有余力,水陆偕进,陛下深处临安,亦能安乎?”并且对刘光世作战不力之事向上禀报道:“刘光世骄惰不战,不可为大将,请罢之!”
高宗皇帝被张浚的一番激昂演说带起些情绪来,便对张浚所言大为赞赏,命他依计而行。
次日高宗皇帝召来张浚与赵鼎二人,并问张浚道:“昨日之事,可曾与左相议否?”
张浚摇头道:“未曾相议。”随后将昨日之言重新说了一遍给赵鼎听,并询问他的意见。
赵鼎听后沉默许久才回道:“不可,豫机上肉耳,然豫倚金人为重,不知擒灭刘豫、得河南地可遂使金不内侵乎,光世将家子,将率士卒多出其门下,若无故罢之,恐人心不可。”随后又说道:“强弱不敌,宜且自守,未可以进。”谁料此言一出,竟引出一场祸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