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韩常在顺昌府被刘锜打的大败,尤其是被夜袭之后,更是被兀术好一番责骂,及至后来围攻顺昌,其所部人马亦不受重用,如今心中正憋着一股恶气,难以消散。
听闻岳家军来攻颍昌,韩常在震惊之余更多的则是兴奋。想到当日在顺昌时面对刘锜时的无力感,再加上天公亦不作美,使得整个顺昌之战中,自己做为兀术麾下头号爱将却是一无作为时,他便恨得牙根痒痒。此番岳家军前来,自己大军以逸待劳,若是早早将大军布置于城外开阔之处,等到岳家军来时,自己率队冲锋,必然要给他们一个惊喜。
想到此处,韩常眼前仿佛看到岳家军在自己精骑突击下,脆弱的方阵一触即溃,四散奔逃的场景。于是韩常立即传令,尽起城中之兵,往城南四十里处一片开阔地带列阵布防,准备迎接岳家军前来。
当韩常来到战场,做好一切准备后,探马来报,说岳家军已在二十里外,韩常立即命大军整备,要等岳家军一入战场便先来一波冲锋。
可是左等右等,眼看天已正午,金军将士无不挥汗如雨,却迟迟不见岳家军旗帜来到。韩常心中焦急,命探马再去查探。
过不多时,探马一脸尴尬地回报,说岳家军此时正在一片树林之中埋锅造饭,全无前进之意。
韩常闻言大怒,一鞭抽在那探马脸上,骂道:“废物,这般消息如何不早来通知,却令大军苦等!”责骂完探马,韩常一时间也不知该如何是好,若是率兵前往,密林之中骑兵不得驰骋,恐中了岳家军埋伏。但若是继续苦等,如今烈日高照,再耗得数个时辰,只怕岳家军未来,自己大军便已全无士气。
左思右想一番后,韩常见身后将士个个嘴唇开裂,在烈日曝晒下已经摇摇欲坠,无奈之下,只得命大军支起凉棚,就地吃些干粮。
军令一下,金军上下顿时松了一口气,连忙于战场中支起凉棚进行歇息,更有甚者,将身上衣甲脱去,来感受那几乎微不可察的凉意。
就在金军就地歇息之时,十里外一支骑兵已经在岳云与关铃的率领下悄悄逼了过来,来到战场三里外的一处小山岗上时,一名踏白军军士来报,说周围金军探马已经被尽数拔除,韩常大军正就地休息。
岳云闻言笑着对关铃说道:“你我兄弟二人就此处比个高下如何?看谁斩的金贼更多。”
关铃亦笑道:“如兄长所愿!”说罢二人率领那千余骑兵爬上山岗,一声令下后便如旋风一般,直扑敌阵。
韩常大军此时正席地而坐,饮水吃些干粮,忽然马蹄声阵阵,转眼之前便有一支旗兵高举岳家军旗帜杀到近前。为首两员小将,一个手持一对铁椎枪,一个高举一把青龙刀,身先士卒便冲入阵中,所过之处,正在歇息的金兵便如同麦子一般,一茬茬被砍倒在地。
韩常大惊失色,连忙召集金兵起身相迎,但经过数个时辰暴晒,金兵此时士气大跌,一时间竟然难以组织起有效防御。岳云和关铃一路好杀,二人各率五百骑,在金军大阵中来回穿插,将金军大阵搅得一片散乱。
一柱香后,韩常终于将人马聚齐,准备围歼来犯之敌,不料岳云一声唿哨,两支骑兵如旋风般冲穿大阵,往南退去。
韩常大怒,正要命大军追击之时,忽听对面一声炮响,无数宋兵蜂拥而出,来到战场前沿后迅速列成数个方阵向前推进。而中军后方正是与自己有过数面之缘的张宪,只见其立在“岳”字大旗下,笑意盈盈望着自己,似有讥讽之意。
韩常先输一阵,此时已经愤怒无比,立即命骑兵全军突击,意图杀散方阵,一血前耻。
张宪见状,立即传令,只见一个个方阵迅速前推,到了离金军骑兵数百步外,将巨盾插在地上,而且盾牌光亮,将刺目的阳光反射到骑兵马匹之上。前冲的马匹突然被强光刺眼,顿时乱作一团,而就在此时,只听各个方阵中齐喝道:“放!”接着就听“嗡”的一声破空声响起,天空中便是一片遮天蔽日的箭雨落下,将金军骑兵纷纷射翻落马。
韩常好不容易约束将士重整阵形,杀到方阵之前,但他所预想中的方阵一触即溃的情形却并未发生,反而是冲到近前的骑兵马匹纷纷撞到了方阵前突出的长枪之上,翻倒在地,而落马的金兵在摔得晕头转向之时又被另一轮长枪刺出无数透明窟窿。
韩常见状不妙,立即命大军分队突击,但可惜的是岳家军军阵四面皆是巨盾,空隙处遍布长枪,如同一个个刺猬一般,根本难以近身,便是有一两处被金兵拼死冲破,但转眼之前便有人替补而上,中间弓弩更是不住射发,而且岳家军的弓弩似乎劲力更大,轻骑所着薄甲根本难以防御,很快便损失惨重。
当韩常见急切难攻,命步卒上前,骑兵后撤之时,方才收兵回阵,如今等候多时的岳云与关铃再度率骑兵杀上,将后撤的金军骑兵和向前的金军步卒再度杀穿。
两方鏖战两个时辰,最终韩常使出浑身解数都无法破去岳家军方阵,无奈只得收兵回城,张宪领兵追杀一阵,而后在城下数里外停步扎下大营。
当夜韩常有心想学刘锜那般趁夜前去劫营,但在城上望见岳家军营中灯火通亮,巡逻军士个个盔甲鲜明,连丝毫破绽都无,只能无奈打消了这个念头。
次日,天色方亮,岳家军便推出投石车来,先是对城头一番狂轰滥炸,将城头守军打得死伤惨重,韩常有心还击,但无奈城中器械根本打不到岳家军所在之处。他又组织了数波敢死队,试图拼死冲入岳家军阵中,毁坏攻城器械,但这批人方一出城便被早已准备多时的岳云等人杀散。
就在岳家军单方面轰炸城头两个时辰后,城头守军已经是精疲力尽,难以应战,他们也多是久经沙场之人,但从未有过这般憋屈的情形,自己大军只能龟缩于城头内,任由城外攻城器械肆意挥洒巨石,不多时城头角楼等防御设施便全告报废,无数碎石如雨落下,将躲闪不及的将士砸得头破血流。
张宪用望远镜望见城头守军纷纷躲藏于城下,立即传令攻城队伍行动。在投石车的掩护下,攻城队伍很快便攻破城头,斩开城门,接着张宪大军推进,占据城门,与金军展开巷战。
此时韩常见大势已去,无奈只得率残兵自东门遁去,岳家军首先拔掉了颍昌府这颗钉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