丽娘回到医馆,泪已擦净,阿婶宽慰自己许久,如今情绪已平定下来。回想那日跟阿爹阿娘说与元卿哥哥结亲之事,阿爹笑的红光满面,阿娘也高兴还要准备嫁妆。
她那时娇嗔说还不定会处甚差错呢,未料竟一语成谶……
回内间换上得体衣着,略施粉黛将红了的眼皮遮盖住,叫来马车往刘府去了。
刘府主母陶氏得知她来,忙叫人招呼她进来主厅,见丽娘款款身姿,行步礼仪皆未出错,这般标致人儿难怪惹了元卿这孩子的眼。
上前拉住丽娘的手,“李家姑娘,可见着你了,从前都未与你正式见过面。元卿这孩子将你夸的天上有地上无的。从前我还不信,如今见了你我便信了,真真是仙女模样。”
丽娘笑笑,屈膝行礼答谢夸赞,刘府的主母果真同阿娘说的一样和善,那日帮忙丧葬的人里就有刘府的人来助力,若能与这样的人家结亲,该是一种福分吧。
只是...阿爹阿娘遇害,她虽对刘元卿有些情意,但做不到同他一起安稳度日,也不想耽误他,这缘分怕是不能续了。
陶氏本以为她是来递庚贴的,因为她家遭难,已迟了些日子。
却不料丽娘从袖子拿出之前刘府送上的庚贴和那精致手镯,递上道“夫人,我家中突然遇害,阿爹阿娘命丧黄泉。丽娘心中实在难安,要为双亲守孝三年,我与元卿的缘分,怕是不能续了,还望夫人成全。”
陶氏一时惊住,叹气道“丽娘,你可当真?”丽娘点点头。
“你家遇害,我们也是痛心不已,元卿这几日写信皆问你情况。自从知道你跟元卿之事,我心里已将你当做半个女儿,知你是个有孝心的,只是此事怕伤了元卿的心啊...他对你心思,你也知道,他今年要秋试了,若因这个误了考试可不好。”
丽娘犹豫回道“不若,我不与元卿说明退亲之事,待他秋试后再将此事告知与他。”
陶氏叹气回“如今也只能这样了,丽娘,你是个孝顺的孩子,李大夫素有贤名,你得空了也替我上几柱香吧。”
丽娘应下,刚要走,却停步下来,问道“夫人,丽娘斗胆一问,刘县令可同夫人您说过那些贼人的事情?”
陶氏回道“我这般闺中夫人,大人素来不会告诉我些官事,官府也未寻得那些贼人消息。只是听大人说起过那位京都来的朝廷命官陆林涧陆大人,他此行是来为官家查私案的,其他的我便不知了。”丽娘行下万福礼谢过她,跟陶氏告辞出了刘府。
陶氏看着她的背影,叹口气,看这丽娘的心性是好的,可惜了...绝不能叫元卿这孩子知道影响秋试,念了这许久,终于要成,世事难料,临到头了却成不了了。
丽娘回了医馆等林婶消息,等事一成,她便拿了盘缠去京都,去林婶所说的京都寻探一番,总觉得有很大的谜团在等着她解开。
积云巷那医馆地段好,租金高,才过了两日,林婶便带了人来了医馆,将契约给了丽娘,几人签字画押。
三年几百两银子到手,还有爹娘为她准备的丰厚嫁妆,丽娘打算明日便前往京都,坐马车去听说要个十几天的时间,早些出发便早到。
丽娘跟林婶道谢“阿婶,此事多谢你,这些银子是给你的心意,若没你帮忙,怎能这般快成事。”
林婶推脱不要,丽娘坚决塞她手里说不能坏了规矩,林婶见她如此态度,只得叹气收下。
待林婶走后,丽娘简单吃过午膳后就往郊外去,日头正好,树木投射下的阳光稀稀疏疏照在丽娘身上。
墓地杂草被风吹的摇晃,到了阿爹阿娘的墓前,丽娘忍住不哭,“阿爹,阿娘,丽娘来看你们了。”慢烧纸钱,烟雾缭绕。
“阿爹,你莫怪丽娘,丽娘还是要往京都去,不查清你们的死因,丽娘夜不能寐,心头难安,就当是女儿的一片孝心吧。”
“阿娘,我退了与刘家的婚约,此番出事,他们家也帮我许多,只是,我要去京都,此事复杂,那京都来的官人都未能抓住他们,这案必是难查且牵涉许多,我不想耽误元卿哥哥...”
“阿爹阿娘,你们对女儿这般好,定不会怪我的,自你们走后。”丽娘微微笑,“女儿能干了许多,作甚事都是一个人了,莫忧心我去京都。阿爹,盈南对我来说不安全,我已将医馆盘出去,但您放心,医术药理我定不会放弃学习,若遇到有可怜人遭病,我定会像您当初一样用医术治病救人。”
丽娘又反反复复说了许多许多,最后在墓前呆呆的坐着,静静的享受与阿爹阿娘的独处时间,待到日头西沉,才回了医馆。
到第二天,丽娘收拾好细软盘缠衣物等一概东西,约好的马车已在门口,林婶其他几位邻居来同她告别。林婶道“丽娘,到了乡下照顾好自己,等风头过了,那些贼人不会再来了,你再回来,婶子给你做你爱吃的馄饨。”
丽娘动容,将林婶抱住,“阿婶,知道了,我可想着你的馄饨呢。”
上了马车,朝林婶几人挥挥手,马车缓缓驶出积云巷向县北去。
打开车帘看着盈南城中的人,熟悉的铺子和招牌,这样的市井风味。丽娘有些贪看,就这样看着车外,直到驶出县外,在公道上向京都方向去。
丽娘心中有些彷徨,在她的记忆里她从未一个人出过远门,从未去过京都,只知道那些一个繁华地,争斗场,官权交错,民风开放,市井繁荣。
看着外面的景色不在盈南了,她兴致缺缺关了车帘,刚一侧身,腰间似掉了甚么东西在地上,用纸包着,些许疑惑,自己何时带了这东西上来。将其捡起打开,就见里头装了百两银子的大钞。
丽娘只觉心头一抽,上次问了阿婶京都的事,她定是猜到自己要往京都去了,面上也不拆穿她,定是刚刚环抱时塞入她腰间的。阿婶看着她长大,特别照顾丽娘。
心头泪意汹涌,但强忍着不让眼泪落下,紧紧攥着那纸条,这些钱不知阿婶要挣多久才挣的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