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夜横雁纵,星月孤影匆。
一望无垠的荒漠戈壁,却除山峦的绵延起伏之后,似乎就只剩下了一只独自赶路的巨鸟,扶摇乘风,徐徐不知其所终处。
大鸟疾行,看似是在独自高飞,却是于宽阔平坦的背脊上,有着一面撑起如是半球的圆形银光罩。
透过罩子的笼盖,可以看到两个圆润的钥球,正凑着一具赤身裸体仰朝天,横躺在舒适翎羽之间的男人肩膀前,乒乒乓乓的金属声响一刻不停,应该是在讨论什么重要的事情。
男人睡的很沉,眉头微皱,酣起的呼噜十分平稳,丝毫没有因为身边两个球体的喋喋,而有任何苏醒的迹象。
“前辈,我爸爸他,什么时候能醒过来?”其中一颗圆球,边说边是一跳,声音里带着一些着急。
“说不准,他现在这个样子,我也是第一次瞧见。”另一颗钥球晃了晃圆圆的身体,“啧啧,按照你刚刚的说法,这小子也算是命够硬了。”
钥球惊叹,停顿片刻后,才又是一边思索,一边解释道:“虽然你的传承有所缺断,可是几次历险下来,你应该也是有所察觉了吧。咱们钥族的核心只要不是伤及根本,就会在一定的时间里,慢慢进行自我修复,当然这个修复过程需要消耗许多钥能。上一次,你们两个一同濒死,大概率是激发了钥核之中的保护机制,在帮你修复破损核心的同时,正巧于机缘巧合中,把那颗寄生在施梁身体中的虫卵给是错判成了损坏的钥核,由此而是一同被刻录下了一些独属于咱们钥族的印纹。”
当初那只濒死的朝夕虫,大概永远不会能有预想,自己在最后关头,强行植入到施梁身体中的那颗虫卵,竟然会在那一刻因为钥纹能量的加持,而被莫名提前唤醒。
早产的虫胎,因为没有足月而没有发育完全,先天的缺憾,让它刚刚生出时就无比脆弱,只能是在本能的驱使下,去往自己当时的宿主——施梁身上,汲取自己最后的缺失。
而在当时,身体已经完全钥化的施梁,正就好处在被撑爆的边缘处,狂躁的钥能因为没有了小善的控制,开始疯狂乱窜,寻找着一切可能存在得突破口。
虫胎让开的那一道小口子,一瞬间就给了那股能量一个宣泄口,积蓄充盈的钥能开始疯狂涌灌入到了虫子稚嫩的躯体中,莫名的力量与朝夕虫积存的余力搅和在一处,彼此碰撞着相互吞噬不停,一时之间竟然是斗得难解难分!
其实,按照原本的趋势,这样的斗争并不会持续太久。失控的钥能哪里能是年幼的虫子可以比肩,可是,那个时候的空洞中,正巧是天降了无数暴蚁,蚁群前赴后继的力量,犹如是一股神助力,帮助那幼虫勉强维系住了自己的精神没有立即崩溃。
混乱之中,奇异的事情发生了,被求生本能无意识驱使着的施梁意志力,正巧也是在当时,被自己身体中那一股涌入虫胎的钥能巨浪,给是一起裹胁到了朝夕之虫的身体中。
在当时,幼虫的精神力量已经因为钥能的正面冲击,而变得摇摇欲坠,临近溃散的边缘时,只能够病急乱投医,竟然毫不犹豫地去与施梁的意志里进行了统合。
清水倒入浊流,下场可想而知。
没有时间去权衡利弊的幼虫那一张新生白纸上,就这样全然拓印下了施梁本该求生无望的意识烙印。也偏偏是因为这两股意志力的交融结合,竟然神奇是与宣泄之后开始趋缓的钥能之力势均力敌,到达了一个相对稳定的平衡点。
要知道,当时的虫胎上,可是还有着许多因为机缘巧合而烙印下的,不太完全的钥印纹路。
施梁体内失控的钥能,在安稳下来之后,自然是要遵照本能程序的设定,开始继续补全核心处(虫胎)缺失的印纹——这本来是个消耗无比巨大的生命工程。
可是别忘了,那个时候的暴蚁群,已经完全陷入了疯狂之中,正在前赴后继着,一刻不停,不断是往施梁的身上疯狂猛扑着。
余势未消的钥能,可不惯着它们!甭管是来多少,通通钥化,吞噬!
就这样,在它们神奇的助攻下,原本需要耗费无数能量才有可能维续的天量工程,竟然是在施粱被榨干榨死的最后一刻,十分勉强地完成了所以竣工。
本应该绝无生还可能的施梁,奇迹一般获得了如今这种常理根本无法解释的奇异新生。
作为钥族的老人,那位钥球中的相对年长的圆润球体,也算是见识广博,却是仍旧没有办法解释,施粱此时的状态。
不过,她虽啧啧称奇,倒是没有表现得太过诧异,反而是故作一脸轻松,对着自己身边那个本身也是没有多少经验见识的年轻钥族,宽慰道:“我刚刚已经帮他检查过了,那只作为小子钥核而存在的小虫子,状态已经稳定下来。想来,问题应该不大,以这小子福大命大的本事,早点晚点,他会醒过来的。”
“。。。”本该接话的钥族没有继续再说什么,而是一个翻滚,突然变作一只毛绒小兽,挠了挠自己的脑袋,然后道,“那好吧,前辈。可是,咱们现在是要往哪里去啊?”
“去找你妹妹。”那个钥族的声音,突然有些凝重。显然,小兽的疑问有戳中了她的心事。
“妹妹?”毛绒小兽挠了挠脑袋,一下子又想起了什么,惊喜朝着身边的钥族大声道,“你是,姜奶奶!”
钥善当然知道,知道自己有妹妹这件事的人,在这世上屈指可数。再结合此前种种,他当即是有醒悟,立刻猜出了自己身边这个年长同族的身份。
一想到自己那个从一出生起,就不得不分离的一母同胞,毛绒小兽当然激动,无比兴奋,上蹿下跳,张牙舞爪不停。
“啊。。。你才发现呀?”钥姜看着到处蹦跶的小辈,晃了一下圆润的身体,满是无语回答。
“唔。。。小善不知道嘛。”说实话,小兽钥善确实是没与钥姜相处多久。
当年,钥战结束时,施梁身受重伤,离开锒伴的小善,遵从盖聂的遗愿,入宿在了施梁的心口处,帮助其镇止断损心脉。
而小岚,则是因为不得已出示花王令的缘故,而在没有几天后,匆匆离开了玉节。
所以,战斗结束后,刚刚和解的两位钥族,并没有过多接触。一时之间,钥善没有想起,倒也是情有可原。
只不过,小兽毕竟孩子心性,此刻钥姜的调侃,依旧是让年幼的钥族不自觉有些羞臊过分,却又因为自己妹妹的消息,而难以抑制自己的激动:“姜奶奶,妹妹她,不是在锒族的族地吗?”
问者无心,听者有意,钥姜低沉道:“我们来荒芜之地了。”话没说完,有沉默片刻,继续道,“你妹妹,现在正和小岚在一起,就在前面一处绿洲上,正等着你救命呢!”
“妹妹她怎么了!”小兽激动,身子没控制住,一下子涨大,是把正在飞行的巨鸟给压了一沉。
“说来话长,你先稳住,咱们边飞边讲。”钥姜有些没好气,身体一软,发散的钥能流体已经是把有些失控的小同族给控制住。然后,揉了揉巨鸟后背有些残缺的翎羽,示意巨鸟速飞不要停。
原来,姜岚这一次会带着高柔不远万里艰辛,重回花周国,不单单是为了探望亲人。
钥族与锒族,情同至亲,往往相伴相随,除了是因为彼此之间,钥能同质,最为容易亲近;更是因为锒族没有钥核,自然无法如同钥族一般,能从空气之中汲取离散的钥能因子,补充自身力量。
不过,与异兽不同的是,有经过母胎孕养后出生的锒族们,会因为胎体之卵的奇迹力量,而使得自己的身体,先天就是与钥能更能和谐相处。
凭着这样的奇异天赋,先天就已经习惯了钥能之力的锒族们,自然是比后天钥化的异兽们,更为容易掌控自己的力量,体内能量也是更为稳定,不太容易流失。
所以,当初锒聂,失去钥盖消息后的很多年里,依旧能够四处为其奔走;而那只躲在矛峰谷里的黑虎,则是只能够在钥战结束后,委屈缩在深山里,苟延残喘,等待命不久矣的死亡。
不过,万物守恒,锒族在获得超乎于常人的力量的同时,总归是会有一定代价需要承担。即便锒族对钥能更为亲近,在没有钥族帮忙积聚钥能的情况下,也会因为力量的逐渐消退又得不到补充,而最终生命力量过早缺失,提前死亡。
所以,有希怪鸟的母亲才会在诞生下子嗣之后没多久,因为力量枯竭,而最终玉损,没能陪伴鸟怪长大。
对了,所谓锒族,不单单是只有人类,异兽之子,皆为锒族。
或者应该这么说,当初那些四水屯里的村民们,其实在他们感染到钥能紫眼病之后,就已经是为钥盖转化的异兽了。
原本,高柔,小善皆为锒族,在钥盖死亡后,会因为钥能印记的消失,而被钥姜接替——就像有希鸟接受小善钥能一般。
可是,因为锒聂的秘法,小善继承了钥盖的一切,高柔体内的钥能印记自然不会就此消失,仍旧需要由至亲——钥善帮其重新蓄能。
这是姜岚带着孩子,重返玉节的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