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晓楠也有些意外,谢余对周越的称呼。
她看着眼前二人,怎么都想不到他们竟然还是祖孙关系。
周越迟疑了一会儿,才用颤抖的声音问道:“你母亲……都和你说了?”
谢余点了点头:“早就说了!不然你以为,偌大的谢家,我为何只同你亲近?”
周越真实身份,确实是谢余的外公。
只不过这件事,只有周越和谢余二人知道罢了。
当年周越年轻时在谢家做事,结果被谢家小姐看上。
可周越深知二人身份悬殊太大,根本就不可能在一起。
况且那时的周越已经有了心上人。
为了断了谢家小姐的念想,周越在谢家表示自己终身不娶。
后来谢家小姐出嫁,这事儿才算了结。
之后周越在外娶妻生女的事情,也一直瞒着谢家。
等到了妻子过世,留下女儿无人照顾。周越便撒了个小谎,把女儿收进谢家当了个丫鬟。
而他也叮嘱女儿不得把他们之间的关系,说给旁人听。
最后女儿被谢瑾欺辱,生下谢余,甚至后来被谢瑾的二夫人谋害致死,周越也始终不曾为女儿出头。
当父亲当到这种程度,委实是憋屈到了极点。
好在前些天,他亲眼看见谢余以天神之姿闯入谢家,手刃了二夫人,为女儿报了仇!
所以不管谢余是什么身份,当不当土匪,在周越看来,都是好孩子。
想到谢余土匪的身份时,周越忍不住说道:“以后莫再来这里了。你父亲……恨你恨得紧!这些日子,他一直筹谋报复的事情!”
“我知道!我也正是为了这事儿来的!外公,我希望你能帮我!”
“帮你?”周越摇了摇头,苦笑道,“我一个行将就木的老头子,能帮你什么?我不是没劝过你父亲,可他不听我的啊……哎!”
这一声叹息,谢余就知道,周越私下里没少帮自己说好话。
可惜那绝情的父亲,对他的感情太过淡薄。
谢余笑道:“不需要你劝他什么。我只需要你上山!”
“上山?和你一起当匪吗?”周越眉头稍稍拧了拧,然后看了看谢余身边的白晓楠。
“少爷,你怕是不知道,这次老爷把谁请来了……”
“雨小将军嘛!我早就知道了!”
谢余笑着打断道。
“既然少爷知道,就应该明白,以你们白石寨的实力,这次万无幸存之理!以我之见,少爷还是带人离开那是非之地吧!”
尽管已经承认了谢余外公的身份,但周越还是习惯叫谢余少爷。这言辞间的关爱之意也显露无疑。
“外公,且不说白石寨此次能不能安然渡劫。我就问你:你甘心整日守在杀女仇人身边,帮他做事吗?”
“如果抛去我土匪的身份,我仅以外孙的身份恳请你,上山帮我,你可愿意?或者说……正是因为此次山寨面临倾覆危机,我已经到了朝不保夕的境地了!外孙在这世上没有别的亲人了。我想外公陪我一起赴死,你真忍心……拒绝我吗?”
看着谢余一脸恳切的表情,周越也忍不住有些动容:“我……”
表情变幻了好一阵子,周越终于忍不住长叹一口气:“哎……罢了!自打小岚走后,我唯一的念想也就是你了。如今你和谢家反目,我日日看着害死小岚的仇人,又岂能好过?走吧,我同你上山去……”
谢余终于笑了起来:“外公愿意上山,那再好不过了。不过不是现在!我需要外公先在谢家委屈几日。”
“哦?这是为何?”周越有些不明白。
谢余说道:“据我所知,此次雨小将军带人来塔县,负责劳军的便是谢家。那知县已经让谢家备好了程仪。而统管此事的,应该就是外公吧?”
周越点了点头:“没错!”
谢余接着说道:“我希望雨小将军快到谢家的时候,外公再找机会离开。到那时谢家无人接待三千营的人,雨小将军定会心生愤懑,从而与谢家和知县产生隔阂。而我们白石寨能不能逃过此劫,就全看雨小将军的反应了!”
周越顿时明白了:“原来是这样!好,我听你安排便是。”
……
雨小将军再贪恋应州的温柔乡,也终究是个要面皮的人。
在应州赖了七八日,知州曹检也是膈应万分。
最后雨小将军再找曹检,曹检竟直接托病不出。
雨小将军也算是明白,知州的耐性已经自己这个恶客给消磨殆尽了。
于是雨小将军差人修书一封送到知州府辞别,他则带着三百营卫军,浩浩荡荡杀向了塔县。
而此时塔县的谢瑾,早已望眼欲穿了。
尽管劳军的支出是个大头,但早晚都要挨这一刀,谢瑾已经做好心理准备了。
最怕就是邬景同那慢刀子剌人,那是真要命!
雨小将军再不来,光是知县邬景同,都能把他谢家给掏空。
邬景同携谢瑾与雨小将军汇合后,一番寒暄不提。
当听说谢瑾负责自己这一行人的吃住,雨小将军和谢瑾说话的语气,也变得客气了三分。
不过这客气只维持一阵。
待到了谢家,坐上桌却久久不见酒肉饭食时,雨小将军的脸色就变得难看起来。
而此时谢瑾也在后院急的跳脚。
“周越呢?周越这老东西呢?”
谢瑾抓着一个下人,脸色涨红、口水横飞。
那下人此时也是面如土色:“老爷,小人不知啊!您去县上没多久,周管家说要劳军,最后带着几十车的粮食和肉食去县里找您了。他……他没找见您吗?”
“找个屁!先前不是安排过了,要迎雨小将军他们来这边落脚吗?什么时候又变卦了?周越这老东西,到底在干什么?”
谢瑾都急的找不到北了,谢家其他人就更不用说了。
坐在主桌陪客的邬景同眼看着雨小将军的脸色越来越难看,他也是几次三番的让下人去催谢瑾,怎么还不上饭菜?
谢瑾倒是想上呢。
可是厨子、米面粮油肉全都被周越弄不知哪儿去了!他怎么上?
无奈之下,谢瑾只能让家丁去外边佃农家中要!
可佃农家中哪儿有细粮啊?
最后好不容易弄来几百斤粗粮,谢瑾也只能硬着头皮让人先弄熟了再说。
当那一碗碗的粗粮端上桌后,雨小将军再也忍不住了。
他拍案而起,然后带着三百营卫军,头也不回的打马离开。
邬景同追着雨小将军的马屁股,一边跑一边冲着谢瑾骂:“谢老贼,本县乌纱帽要是不保,我先让人拆了你谢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