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太后这话,其实是想问于骞的!
之前问谢余和于骞什么关系,也不是无的放矢。
皇家的人,哪个不是经过钩心斗角,一步步爬上金字塔顶的?把他们想得简单了,那才是最可笑的事。
于骞能让孙太后开口,见谢余一面。可不仅仅是为了帮谢余讨要好处的。
这也是于骞和孙太后博弈后的结果。
我救大雍江山,保你皇家社稷,你把统兵的指挥权交给我!
我救你儿子,保你这一支皇家血脉传承,你提拔我的人!
至于说怎么提拔……刚才孙太后问谢余是否婚配,估计就暗示谢余她有许婚之意!只不过刚刚谢余没听出来罢了。
尽管这半个时辰的絮叨,没有点明要给谢余什么好处,可这态度已经向没有来的于骞表达出来了。
我堂堂一朝太后,纡尊降贵同一个草民叙话半个多时辰,自然什么样的好处都已经许过了。
事后你想要什么,直接提案,我批准就行了!
但是你得给我个准信儿:我儿子,到底能不能活着回来?
能不能活着回来,于骞一个人说得不算!谢余觉得孙太后有点病急乱投医了。
朝堂上的风云变幻莫测,尤其是当你拥有权力后,那野心真如疯草一般滋长!
你儿子的生死,现在可以说一半掌控在瓦剌人的手里,一半掌控在……现任皇帝的手里了!
而于骞……能做的努力,不过是在瓦剌人那边罢了。
想到这里,谢余重新转身看向太后,然后一脸认真地说道:“草民觉得先皇吉人天相,但灾祸临身,能否逢凶化吉,还需看天看人!”
“天欲咎,莫之能守!人欲困,明哲保身!”
说罢,谢余转身离开。
孙太后看着谢余的背影,脸上第一次流露出正视的表情!
她似乎明白了,为什么于骞要在她面前,极力保举这个年轻人了!
……
谢余出了慈宁宫,那小太监正在门口等候。
见到谢余,小太监什么话都没问,便准备领着谢余离开。
就在此时,旁边突然传来一道女声:“殿下小心……”
谢余扭头看去,却见刚刚在孙太后怀中玩耍的小男孩,正跌跌撞撞地向自己跑来。
一边跑一边冲谢余伸出双手:“抱……抱……”
谢余笑着蹲下身子,冲那孩子张开双臂:“啧啧啧……”
这声音刚发出来,旁边小太监和那追赶孩子的宫女脸色就变了。
谢余也有些尴尬。
上辈子唤狗唤习惯了!
他赶紧改口:“来来来……”
尽管改口了,但那宫女还是下意识地喊了一句:“不可……”
但话还没说完呢,谢余已经把那皇太子周申抱了起来。
看到宫女急匆匆地来到近前,谢余随口问了一句:“几岁了?”
看太子这样子,估计也就两岁左右。
美貌宫女有些嗔怪的瞪了谢余一眼,然后想从谢余的怀中,把周申要回去。
结果那小太子竟然抱着谢余的脖子,不愿意下去。
宫女拉得急了,小太子竟然哇哇大哭。
“没事儿,没事儿,我不累……”
谢余赶紧安慰宫女。
但这是累的事儿吗?
宫女看着谢余都快哭了:“常人不得触碰太子,怕有疾……”
得!谢余这才明白宫女为啥着急了。
感情是把自己当成了大号的传染病毒了。
皇家的人,就是矫情。
谢余无奈的拉开了周申的手,然后哄着小太子道:“去你……奶……”
谢余想说奶妈,但是看了看宫女那搓衣板一般的身材,他还真不确定,这个宫女能否胜任奶妈这个角色。
迟疑了一下,谢余改口道:“去你姐姐那。”
宫女有些生气,谢余刚刚看她身材的眼神,竟然带着几分歧视!
她觉得眼前这个男人,就是个登徒子!
但好在小皇子又愿意过来了。
宫女抱着小皇子,看着准备离开的谢余问道:“你便是于尚书口中的那个再世小诸葛?”
再世小诸葛?
谢余愣了一下,最后有些心虚的笑了笑。
这于骞……是不是把他捧得有点高了?
小太监看这宫女似乎有想和谢余多聊几句的意思,于是也非常有眼力劲儿的走开了几步。
他那意思也很明显:你们聊,我不急。
“这几日宫里传的消息很多,都说京师守不住了。听说已经有人主张成王……不,主张陛下南迁了……你说咱们京师,真的会被瓦剌人占去了吗?”
这宫女和谢余讨论这个,委实有点不知死活了!
谢余看了看四周,最后又看着宫女问道:“这种事……不该你操心的。”
宫女脸上流露出几分凄苦的表情:“我知道。可是……我就是担心殿下,他还这么小……”
担心殿下吗?
谢余看了看宫女怀中的周申,最后想了想,开口说道:“守是一定能守住的!这个你放宽心便是。不过小殿下……他的安危,其实和京师能不能守住没关系!”
宫女的脸色顿时变得有些苍白:“你……你什么意思?”
谢余说道:“如果可以的话,还是带着小殿下,到宫外生活吧!”
说罢,谢余不再理会这个宫女,转身离开。
能不能带着太子到宫外生活,这个宫女肯定做不了主。
但是谢余相信,他这话,最终会传到太后的耳中。
如果太后真的疼孙子,就会想办法把周申送出宫。
谢余在宫女的口中,也得到了一个非常重要的信息:现在朝堂上,已经出现主张南迁的声音了!
……
这几日,大同那边的战报,每天都在快马加鞭的送至京师。
听说情况越来越不妙了!
而此时京师驻扎防守的军队,已经不足十万。一种悲观的情绪,笼罩了整个京城。
据说已经有富商和部分官员,开始举家南迁了。
今日朝堂上,也为要不要南迁一事,展开了激烈的争吵。
其中主张南迁声音最大的,便是徐元玉!
“我京师本就靠北,与那瓦剌人比邻。中间没有天险屏障!就算瓦剌人此次攻不下京师,将来亦有无数次进犯的机会!如此实在不利于我大雍朝的长治久安啊!依臣之见,应效宋朝,南迁回留都!在那里,我们有长江天险以守,自可放开拳脚……”
“放你妈的屁!”
徐元玉话还没说完,旁边的于骞就跳了出来,张口骂道:“昔日大宋何以亡朝,君不见乎?何为天堑?区区一道河沟,岂能拒百万铁骑?然宋人以为屏障,不思进取,那天堑不过是自画的牢笼罢了!”
“言南迁者,可斩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