庾贵吓了一跳。
他自忖当官以来,还算勤勉,除了贪吃一些,做事为政也称得上兢兢业业了。
唯独那龙河军之乱,打了庾贵一个措手不及。
前前后后折腾了半年之久,算是他职业生涯的一大败笔。
可这龙河军不是平了吗?
难不成这是要秋后算账?
就在庾贵忐忑不安的时候,那几个锦衣卫已经来到了何光耀的面前,接着几个人把何光耀绑了个结实。
而庾贵还站在那里,没有人去动。
庾贵瞬间松了一口气:还好,还好!死道友不死贫道。
何光耀却不淡定了:“这是何意?你们……你们为何要抓我?”
之前何光耀已经有过一次同样的经历了。
那还是在甫城做知县的时候。
好不容易脱罪了,没想到这次又被绑了。
“何意?何大人,你自己做了什么,心里没数吗?”
周骥冷冷的从旁边手下那里取过一个布包,当着何光耀的面抖开。
“这是从你家中搜到的!你别说自己不知道这是什么啊!”
“这是……”何光耀仔细辨认了一番,“米袋?”
“没错!这米袋从何而来,何大人应该清楚吧?”
一边说,周骥一边把有字的一面翻了过来,让何光耀看了个清楚。
一看到上边“大同仓赈”四个字,何光耀顿时倒抽一口凉气。
他瞬间就明白,事情出在哪儿了!
此时何光耀恨不得把府上的那些废物给杀了!
他当然知道,这米袋是从哪儿来的了!
龙河军卸粮食的路线,确确实实是他负责打通的。而为了让事情不出纰漏,每次运粮船停靠的时候,他还会安排自己府上的人,在旁边招呼着。
这样一来,龙河军的人,当然就把他府上的人,当成了靠山、大腿。
他们卸粮食的时候,自然也想着巴结巴结府上下人。
而府上的下人也是贪小便宜成性,别人送他的粮食,他连推辞都不带推辞的,直接就给带到府里了。
怪不得这段时间,他吃米的时候,总觉得里边有沙子,淘洗不干净呢!
关键是这个蠢货,你收就收了,为什么也不知道把米袋处理一下呢?
这下完了!
何光耀虽说老奸巨猾,但也被这突如其来的证据给砸懵了。
以至于他忘记了管理自己的表情。
而周骥一看何光耀的眼神,就明白此事与何光耀脱不开干系了。
“带下去!”
等待何光耀的,将会是锦衣卫与东厂两大特务机构的酷刑!
至于说何光耀能不能在这酷刑中挺过来……大雍朝开国到现在,还真没有哪个人能在两大特务机关的酷刑下,把硬汉人设坚持到底的。
尽管庾贵明白,锦衣卫和东厂查的案子,自己最好不要过问。
但毕竟这事也算是牵扯到了自己。
于是庾贵还是忍不住问了问周骥,到底发生了什么。
“山西的赈灾粮,被人贪墨!龙河军的粮食,有很大一部分,都是这山西的赈灾粮。这便是证据!”
周骥把那亚麻袋上的字迹,给庾贵看了看。
庾贵顿时瞪大了眼睛:“这……这……好大的胆子啊!”
他突然想起来,之前谢余和他说的,龙河军运粮的方法,还有其中可能有何光耀参与的推测。
当时他还专门去找何光耀质询这件事,结果那何光耀把责任摘得干干净净。
而且最后还反咬了谢余一口。
如今看来,谢余是真的一点问题都没有,反倒是何光耀栽了!
“这个混账东西,我就知道他不可信!”
庾贵咬牙切齿的骂了一句。
回到府上,庾贵看着书桌上那封墨迹已经完全干了的奏本。
想了想,庾贵把那奏本收了起来,然后摸出来一份空白奏本,重新磨墨。
……
何光耀被拷打了半日,就什么都交代了。
此事牵扯到了山西大同府!
而山西那边,已经有另外一波锦衣卫与东厂的人,过去查案了。
不过七日,两边的证据就已经被汇总起来,呈递到了京师几位“大佬”的手上。
几位尚书大人看着资料里的人名,还有他们贪墨销赃的关系网,一个个气的也是手腕发抖。
“于大人,山西、河南是你的地盘,如今事情出在这里,你也是难辞其咎啊!”
陈德遵看着于骞,语气中带着责怪。
于骞点了点头,最后说道:“该抓的抓,该杀的杀!如此蠹虫,不杀何以平民愤?”
几个大佬定下了此时的主基调后,后边的事情就简单了。
翌日到了朝会上,和陛下交代了一下,这件事牵扯到的一众官员与那赈灾钱粮的大概去向。
皇帝对这些蠹虫自然也是深恶痛绝。
最后直接下令抓人、收监、问斩!
其中大同那边,查到了应州知州张牧资的头上。
而归德府这里,则是到了宋州知州何光耀为止。
张牧资的问题,主要是贪墨、销赃。而何光耀的问题就更严重了,他不仅仅是贪墨,还资助了叛党!
说到资助叛党一事的时候,于骞又提起年初,何光耀也牵扯到了一件意图谋反的大案中来。
结果何光耀不仅没有被问责,反而又被升了官。
“臣认为,此事也应好好查一查了!这何光耀的问题很大,从这两件事上,就可以看出他早有反心!倘若不是他借助职务便利,帮助龙河军运粮,那龙河军也不至于为祸如此之久!”
“为何一个意图谋反的家伙,明明已经被揪住了尾巴,却还能在这么重要的官位上坐这么长时间?臣不知当初负责审查何光耀的东厂,是如何办案的!”
“他们判何光耀无罪的依据,又是什么?”
于骞这番话的矛头,直指东厂厂公魏吉祥。
皇帝周昱一听,看向了魏吉祥。
魏吉祥瞬间跪在了地上,叩头道:“臣……有罪……”
“魏吉祥,朕把东厂交到你手里,是想让你替朕分忧,不是让你给朕添堵的!你当然有罪了!但此事到底哪里出了差错,还需你去查个明白!朕要个真相!”
“臣遵旨!”
周昱到底还是不舍得杀这条已经慢慢用顺手的老狗。
说完了这件事,内阁首辅陈德遵又说起归德府知府庾贵的奏本。
庾贵在奏本中,询问那一万多的龙河军叛党应如何处理。
还有便是帮谢余请功。
一听说此番平了龙河军叛党的首功,竟然又落到了谢余的头上,大雍朝朝堂上下,顿时嘈杂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