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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2章 信命,但更信自己
    刘异不仅顺利翻译出了《左传·庄公十年》篇,还是几篇译文中译得最好的。

    结束时,他甚至还评论了一番。

    “《曹刿论战》只适用于春秋时代,‘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过错是在为将者让所有士兵默认为每次击鼓都要出击。”

    众人听得一头雾水,击鼓不出击,难道生火做饭啊?

    刘异接着说:

    “若我为将领,就会改了这条规矩,只有我自己的士兵才会知道第几遍鼓开始追击,第几遍是佯攻,甚至可以改鸣金收兵为鸣金出兵,大家都学了《曹刿论战》,那么《曹刿论战》既是茧也是耳。兵者,诡道也,反其道行之,必能迷惑敌人,或可取胜。”

    刘异讲完这段,全场安静,鸦雀无声。

    每个人都陷入思考中ing。

    众人都在想一个问题,如果在战场碰上刘异说的情况怎么办?

    对方频繁击鼓,而我方坚信一鼓作气的道理,误判对方是真的要进攻。

    我方做万全准备、蓄势迎战,结果对方营里却开始升火做饭、吃吃喝喝。

    因为敌方改了规矩,鸣金时才是正式进攻。

    等到对方擂到第七通鼓时,我方却因为前六次频繁应战准备而疲惫,开始掉以轻心。

    结果这才是对方将士认知的第一通鼓。

    他们不是一鼓作气,是鸣金才开始做作气。

    到时我方士兵身心俱疲,而对方锐剑才刚出鞘,那么结果……

    三位考官和两位督考,忽然感觉浑身冷飕飕地。

    这少年怎么这般阴诡啊?

    俞渊俞瀚白老先生,脸色倏地变得通红。

    他忽然感觉羞愧。

    他刚刚领悟到一件事情:这是个他教不了的学生。

    难怪人家拒绝他,不肯入县学。

    在旁侧督考的杨志和文俊,此刻一个冷汗涔涔,一个眼神崇拜。

    杨志是在后怕。

    他虽然早知道刘异诡计多端,但没想到对方深谙兵家伐谋之道。

    幸好我没真的与他为敌,否则……杨志不敢往下想。

    文俊则是为有生之年能亲自监考过天才而感到荣耀。

    这个刘异将来定是要飞黄腾达的,而我为天才监考过,我俩还说过话,这牛逼我能吹一辈子。

    曹文成则是一脸窃喜。

    我虽徇私舞弊了,但我所助的考生并非庸碌之辈。

    人家是有真本事的,老夫不过顺水推舟而已。

    他一脸自得地问旁边:“俞博士,《易经》你还要考吗?”

    俞渊回过神来,答:“考,要考。”

    现在对于俞渊来说,考试的目的已不是询问答案。

    而是,他想知道刘异的底在哪里。

    这孩子还能给他多少惊喜。

    “十七号考生,老夫问你,《周易》六十四卦,你最喜欢哪一卦?

    刘异恭谨回答:“学生喜欢第三卦,二十九卦,三十九卦和四十七卦。”

    宋之校喃喃出声:“水雷屯卦,坎为水卦,水山蹇卦,泽水困卦,这是四大凶卦呀!”

    俞渊眯着眼睛重新审视刘异,半天没说话。

    这个少年总是让他意外。

    沉默片刻后,老先生说:“原来你不信命。”

    “信,”刘异更正,随后又补充一句:“不过,我更信自己。”

    俞渊惊讶:“你信人比势强?”

    刘异字字铿锵地回:“命若眷我,我就顺势而为;命不眷我,我就逆天改命。”

    一句话如晴天暴雷,炸得四座皆惊。

    好狂的口气啊!

    俞渊还没说什么,迷信占卜之道的宋之校宋博士,当场气炸。

    “竖子狂徒,岂敢轻言改命?无知小儿,恐怕你连如何占卜都未曾入门。”

    见刘异要出声反驳,俞渊及时制止。

    还有三门还没开考呢,他不想刘异跟负责主考礼法的宋之校杠上。

    “不管你是否笃信,《周易》的译白还是要做的,不如你就通译…”

    刘异叉手抱拳,打断他:“学生斗胆,想换个法子证明我懂易经。”

    俞渊不以无礼,问道:“哦……你想换什么法子?”

    “既然有考官质疑学生不懂占卜之术,学生愿意现场问卦。”

    宋之校一听,火更大了。

    这是跟老夫杠上了?

    礼法的三门你还想不想考了?

    没等俞渊回答,宋之校倒替他应承下来。

    “好,老夫偏不信你懂占卜,我放言在此,你若解卦精准,老夫负责的礼法也无需考了,我再送你三门上上之评。”

    俞渊不认同,劝道:“宋博士,考试岂可儿戏?”

    宋之校不顾还有两位督考在场,大声发泄不满:

    “哪年考试不是儿戏?县令县丞又有哪个真想着公平选拔的?”

    随后,他指了指自己乌青的熊猫眼,怒道:“就因为我不肯与他们同流合污。”

    俞渊出声安慰:“我们秉持本心并没有错。”

    曹文成叹气:“何必呢?我要是你,钱就照收,明面上也会偏着四人,但私下会给他们扶持两个劲敌,得了偏私还输,岂不更丢脸?”

    宋之校却道:“老夫是想通了,主考完这一年,我就辞去县学博士之职,回乡做个私塾夫子也罢,再也不受这窝囊气。”

    刘异没想到老头竟然是个火爆脾气。

    不过也好,无形中辅助了他。

    他原计划就要在这一考中标新立异的。

    刘异淡定的从怀中摸出三枚开元通宝。

    “那学生就以铜钱起卦。”

    “等等,”宋之校马上出声打断,“原来你真不懂占卜,铜钱岂可起卦?”

    现场其他人也陷入懵逼,起卦不都用蓍草吗?

    刘异嘴角斜挑。

    他就是知道宋朝以后才开始用铜钱起卦,所以才打个时空差,想让这群土鳖耳目一新。

    他算命主打就是:我命由我胡乱编,你命由我不由天。

    “学生自创,可以用铜钱问卦。”

    他此言一出,无异于十级地震,震得每个人脑浆子快爆出来了。

    “你自创的……你能自创占卜之术?”文俊顾不得督考身份,竟然大声插话。

    神啊,这不仅是天才,这是哪位大神官下凡了吧?

    宋之校瞪一眼文俊,讥讽:“这你也信?”

    俞渊怀疑地问:“你真能用铜钱起卦?”

    刘异问:“慕白先生,若我能用铜钱起卦,是不是《周易》这门算过了?”

    “自然,如果讲的通,但凭这项创意,《周易》这门,我也评你为上上。”

    “学生每天只起一卦,刚好今天这一卦还没算去,不知哪位想占卜?”

    宋之校抢着说:“当然是给我算,我倒要看看,你如何胡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