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面牙兵就要冲过来绑缚刘异六人,周舟从门板上腾地坐起。
动作幅度太大,疼得他龇牙咧嘴。
“嘶……”一顿抽气后,周舟比比划划开骂:
“雷大屁,你这泼鸟屎,是不是以为四海之内皆是你老子啊,谁都得惯着你?”
“拿你当人时,尽量装得像一点好吗?”
“乌龟掉盐缸里,给你这小王八闲完了,敢从我们第七队手里抢人?”
“你等我脚好的,一脚踹不出你屎来,算你拉的干净。”
刘异在后面看得啧啧称奇,感觉周舟十秒内变换的手势,能指挥八个省的交通。
他以前怎么没发现这厮口才这么好?
都怪自己,光芒太盛,搞得别人都黯淡了。
对面绰号雷大屁的牙兵队长都被骂懵了。
“鸟地,周舟你发什么疯?这是行军司马的命令。”
“行军司马不可能审都不审就让押赴刑场,军令呢?”
“军令?”
雷大屁一时为难了,司马只下了口令。
这时,从军营里面走出一位身穿绿色官服,腰系银带的长脸中年男人。
这人是行军司马帐下的推官,叫车宝臣。
车宝臣未到近前,隔空大吼一声:
“混账,在军营门口吵吵嚷嚷,让百姓看见成何体统?”
雷大屁和周舟登时噤声。
车宝臣走到近前,随手扔给周舟一张令牌。
“周队长不是要军令吗,喏,这下你放心了吧。”
周舟审视铁牌上大大的‘令’字,浑身僵硬,蠢若木鸡。
行军司马审都未审,就要将刘异他们押赴刑场?
他的三观瞬间崩塌。
刘异在周舟身后拍拍他的肩膀安慰:
“小贱贱,你已经尽力了,等会先帮我们把马牵回去。”
周舟回头,一脸焦急:
“我马上去找我叔父,你一定要等我。”
随后,周舟交代自己队的牙兵:“我回来前,不许任何人动他们。”
“喏!”牙兵们声音很整齐。
周舟又催促抬他的四名牙兵:“快,抬我去都押牙大帐。”
他走出很远,才想起来回头骂一句:“刘异你大爷,你刚刚叫谁小贱贱呢?”
刘异哈哈哈大笑,这小子智商太感人了。
对面车宝臣嘴角阴笑问道:“你就是刘异?”
“嗯,是小爷。”
“死到临头,还能笑的出来,也算有种。”
“不有种,怎能生下你这个不孝子呢?”
车宝臣的脸当时五彩斑斓,他竟被一个小兵当众骂了?
“雷队长,还不速速将逃兵拿下。”
对面牙兵就要上前,周舟这队的牙兵们直接拦在中间。
“我们队长说了,他回来前谁也不能动这些踏白。”
车宝臣怒吼:“大胆,你们要造反吗?”
第九小队有些慌,齐刷刷看向刘异。
“三藏,他们来真格的。”
“咱们还不动手吗?”
“我还没娶娘子,不想死。”
“小异,要杀光他们吗?”
刘异目光森冷看向车宝臣。
“无论郭樊出于什么目的想要杀我,总要付出些代价,你我之前素不相识,可你运气不好,身为他的马前卒,你将会成为首批代价。”
车宝臣像听见一个天大的笑话,哈哈哈一阵狷狂大笑。
“刘异,你是疯了吗?即将被绑缚刑场受死的你,却还在这痴人说梦。”
刘异没再理他,转身面对五名手下问:“你们相信我吗?”
张鼠第一个回答:“废话,我何时不信过?”
米童郑重点头:“三藏,我信你。”
陶晓跟随:“我信。”
古乐:“嗯,我也信。”
王二宝想想:“信。”
刘异挑眉轻笑说:“走,咱们去刑场转转。”
“啊?”
小伙伴们集体e摸了。
闹了半天,他们要自己去送死?
挡在他们身前的牙兵们也e摸了。
周队长临走前说不许任何人动这些踏白,可这些人要自己动呢?
这个……
刘异六人最终被雷大屁的牙兵捆得结结实实,押赴刑场。
军中行刑一般在众目昭彰之下执行,为的是以儆效尤。
刘异他们被押到刑场的时候,刑场里已经有乌央乌央等待观刑的士兵。
他们六人被带到一人多高的邢台上。
车宝臣当众宣读刘异等人罪状。
“踏白军第九队队长刘异,踏白兵张鼠、米童、古乐、陶晓、王二宝,此六人于八月初二出城,今日将其擒获时,已逃亡有五十一日。依据唐律,兵犯逃亡者,一日仗百,十五日执绞。行军司马令,将此六人就地绞杀。”
邢台下的士兵们听得面无表情。
振武军军法严苛,他们并不是第一次见到死亡。
邢台上的六人表情各异。
王二宝远远看见绞刑用的绳索套时,就被吓哭了。
他侧头喊道:“队长,你快跟他们解释清楚啊,我们真不是逃兵,我不想死。”
米童:“现在不是我们想不想,是那个司马铁了心要杀我们。”
陶晓:“踏白将呢?他为何不来救我们?”
古乐:“我还以为回来会有封赏呢?没想到送人头,临走连顿断头酒都没喝上。”
张鼠歪头看刘异:“能同日死也挺好,这样我们来生还能做兄弟。”
刘异惊讶:“耗子,你不说你信我吗?”
“是信啊,死我都愿意陪你,还不信?”
刘异简直无语,偷偷给他看了一眼自己袖子里藏得的匕首。
“哪来的?”
“你忘了周舟走时,我拍过他。”
“可以啊!”
“时间若来不及,我才会用。”
“什么时间来不及?”张鼠问。
这时,邢台上的十二名行刑兵走过来接手,两两押着一人走向绞刑架。
他们将刘异等人的脑袋都套进绳索中。
车宝臣走到刘异近前,奸笑问道:
“你刚才还大放厥词威胁我,如今看看,是谁将死?”
刘异哼笑:“别急,等一下不就知道了。”
‘砰’地一声。
刘异愣住了,微微皱眉。
槽,被这孙子打了一拳,不重,但生气。
踏白小队全都愣住了。
“队长!”
“三藏?”
张鼠愣了一秒后大叫:“你他娘地敢打我家十郎,老子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车宝臣狞笑:“哈哈哈,我为刀俎,你为鱼肉,打就打了,还怕变鬼?”
“行刑。”
车宝臣一声令下后,行刑兵就要拉紧绞刑绳索,将他们吊死。
台下的观刑者们纷纷屏住呼吸,他们等待着感同身受的窒息场景。
刘异疑惑,怎么还没人来救?
缺氧窒息死亡差不多要五到十分钟,但人在三分钟内就会失去知觉,也就是说他需要在三分钟内解救出六个人,时间还是比较充裕的。
他的匕首已经就位。
他暗骂一句,早知道在军营门口就动手了。
行刑兵刚开始拉绳,刘异藏在袖子的匕首刚脱鞘,
这时,
刑场内突然奔来两匹快马。
前面马背上的人穿绯色官服,腰系金带,他隔着很远就开始大喊:
“刀,不,绳下留人。”
刘异嘴角隐隐浮现出一丝奸计得逞的坏笑。
底下观刑的士兵纷纷转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