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唐长安城的东市和西市是这个时代最出名的cbd和国际自贸区。
人们认为在这里能买到需要的一切商品,所以诞生了‘买东西’这个词,而不是‘买南北’。
长安东市占据两坊之地。
南北向和东西向各有两条均宽十六米的街道,四街纵横交叉成“井”字形,将整个市内划分成九个长方形区域。
东市各色各样的商品种类繁多,琳琅满目,店铺、货栈、食肆以及供来往商贩临时居住的邸店鳞次栉比。
商品从金银珠宝到丝绸布匹,从笔墨纸砚到古玩字画,应有尽有。
两排商铺之间的街道上万头攒动,人流比朱雀大街上的还多。
“五陵年少金市东, 银鞍白马度春风。落花踏尽游何处, 笑入胡姬酒肆中。”
刘异庆幸自己进东市大门前就将马匹寄存了,否则这么密集的人流骑马根本走不动。
道路两侧有声音极具穿透力的茶博士,不停对往来客人宣传自家菜单;也有动作和眼神都极为撩人的胡姬,在酒肆门口招揽生意。
偶尔遇到人流堵塞的路段,前方大概率有杂耍围观。
刘异从西门进来后,一路遇到过叠罗汉的,吐火的,顶竿的,走索的,好几拨表演艺人。
他现在走到一排铁器铺子前面又走不动了。
刘异挤进人群一看,发现有两名五官深邃、鼻子挺拔的国际友人在表演幻术。(幻术即为现在的魔术)
这俩人一会从帽子里拿出一只兔子,一会又变出朵牡丹。
他们的帽子就跟机器猫的异次元空间袋一样,包罗万象,什么都有。
这对没见过大卫科波菲尔的唐人来说无比新奇,人群不停地叫好并往中间扔钱。
刘异看了一会,评价道:
“比刘谦差远了,主要托没有小尼同志搞笑。”
他又挤出人群,决定进旁边店铺里看看。
他右边是兵器行,一排七八家全都是卖兵器的铺子。
刘异还没决定进哪一家,这时中间一家走出个伙计。
这人满脸堆笑,热情的就像个销冠,上来就问:
“郎君,要不要买大宝剑?”
刘异噗嗤喷笑。
可惜郑就不在这,否则他绝对喜欢。
他没敢进销冠这家,伙计太过能说会道刘异怕会挨宰。
他选择进了旁边门脸最大的一家。
这家门口站的伙计连揽客都不会,刘异就喜欢实诚的。
他走进铺子,发现里面主要卖剑和刀。
他一排排看过去,长得短的,厚的薄的,轻的重的全都有。
与回鹘大战时刘异的大刀‘胖子’废了,老哥刘奇还没来及给他锻造新兵刃,他想买把趁手的兵器先过渡一下。
刘异看中一柄长剑。
他摸了摸刃口,很锋利。
又用两指弹了一下,‘嗡嗡’声很清脆,是好铁锻造的。
“这个多少钱?”
“三十缗。”伙计答。
“卧槽,这么贵?”
同样品质,在振武城连十缗都用不到。
刘异放下这柄剑,又挑了个剑鞘乌漆嘛黑的问:
“这个多少钱?”
“三个卧槽。”
“吆喝,你跟我杠上了是不是?”
伙计上下审视刘异一番,劝道:
“郎君,你可能不适合逛我们这家店,我们这卖的东西不便宜。”
刘异舔一下嘴唇,瞧不起谁呢?
他笑着回:
“我是看你站在门口,感觉这铺子里的东西应该很便宜才对呀。”
伙计咂摸一会,才品过味来,这小子骂人不带脏字啊。
“客官,不是我瞧不起你,你就说你买不买得起吧?”
刘异本来不想买,但这时候能掉面儿?
瞬间点燃dNA,买。
他一摸兜,坏了。
没带飞钱出来。
他呵呵尴尬讪笑:“下次吧。”
伙计翻了个白眼,一副我就知道的模样。
“哼,我每天见过的客人没一千也有八百,我会看错人?早看出来你没钱了。”
刘异憋气。
等着老子下次来,非当你的面把你家旁边铺子买空不可。
让你狗眼看人低。
他正想离去,不想一张飞钱落在伙计面前。
“这位郎君要买什么,我替他付账。”
刘异回头:“曹然?”
“刘街使,我终于又找到你了。”
“你竟跟到这来,我不是答应你逛完就回去吗?”
曹然一脸愁苦。
“我不放心呐,怕你跑了。”
刘异笑嘻嘻揽过曹然的肩膀。
“你来的正好,陪我一起逛吧。”
上哪找这么好的冤大头。
“什么,你还要逛?”
“当然,东市这么大,这才哪到哪。”
大唐京官上班时间遵从‘日出而视事,既午而退’。
现在已经过了午时,兵部司门口排长队的人已经被士兵们驱散。
今日没办完的业务,这些人只能明天再来排队。
外面的人清空了,兵部司的官员却无一人下班,都在翘首以盼。
崔珦站在门口不停往皇城入口处张望。
“到底追到了没有啊,怎么还不回来?”
六部其他官员路过时都忍不住好奇调侃两句:
“呦呵,崔郎中?今天太阳从西边升起了吗?你们兵部司竟然也会加班?”
崔珦堆起假笑敷衍:
“我们兵部一向对待公务朝乾夕惕,从不懈怠。”
所有人都回他一句‘呵呵’,当我们第一天认识你呢?
他目送走了一批又一批下班的官员。
这时有一名身穿绯色官袍,腰束金带的中年男人从兵部司门口经过。
崔珦气得当时横眉立目冲出去,拦下这人。
“崔荆,你害我?”
崔荆出身博陵崔氏四房,目前是中书省六位中书舍人之一。
在枢密院、翰林院分权之前,中书舍人的权利极大,是文士之极任,朝廷之盛选。
大唐诏书是采用“五花判事”,就是每位中书舍人各拟撰一份画押,然后从中选取个最合适的用。
能够参与起草诏令就意味着机密会事事先知。
即便现在中书省被宦官掌控的翰林院抢走了诏敕之权,但给百官任命的诏书还是由中书舍人起草的。
崔珦之前曾特意叮嘱过崔荆,若有涉及到他们兵部司不合乎情理的怪事,一定要提前告知他。
刘异的金吾卫右街使是被皇帝“制授”的,而且不是斜封墨敕的“斜封官”。(斜封官是皇帝私自任命但三省六部不认可的)
在大唐,三品以上官员是“册授”,五品以上官员是“制授”,六品以下官员是“敕授”。
皇帝这次居然“制授”了个六品小官,如此奇葩的怪事,崔荆对崔珦提都没提过。
崔珦气急,这消息还是他家六兄崔球帮他刚刚打探到的。
但为时已晚,崔珦已经把刘异给轰走了。
不管这人背景如何,现在肯定是得罪了。
崔珦认为自己是被崔荆坑害的。
崔荆见崔珦满脸怒气,笑呵呵地问:
“听说八兄很神勇啊,敢将陛下“制授”的金吾卫右街使给轰出门。”
“崔荆,你为何害我?”
“哼,那你为何不问问你的好兄长崔珙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