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异离开公主府,又去了十六宅的光王宅。
现在李怡与他新娶的孺人仇晴儿正在池边喂鱼。
仇晴儿抱怨:
“王爷,你昨天让人给妾送的桃子是生的。”
李怡心里憋笑,脸上一本正经回道:
“怎么会呢?我……我买时那商人说……说桃子是五分熟。”
“对啊,就是五分熟的,不熟。”
“所以我……我给你送了两个啊,这样不就凑够十分熟了。”
仇晴儿撅嘴,实在拿这个呆子没办法,他真傻啊!
可她又有些疑惑,傻子为何还能修禅?
“王爷,你当年为何要跟随黄檗禅师出家?”
李怡将整把鱼食丢进池子里,漫不经心地回:
“我……我我看老和尚年年年过六旬,一一根白头发都没有,以为修修修禅可以延年益寿呢。”
“和尚本就没头发啊。”
“我……我出家后才发……发现这个道理的,不过剃了还挺凉快的,你要……不要剃啊?我帮你。”
“妾不剃。”仇晴儿惶恐回道。
“那真是可惜了。”
李怡背过脸去不停偷笑。
这时,宦官通报,说刘异求见。
“王爷,去正堂见吧。”仇晴儿建议。
李怡摇头,命令宦官:
“将他带去空房。”
空房,是光王宅里一间一无所知有的大空房,除了房梁啥都没有。
李怡走后仇晴儿独自坐在池边神伤。
她家呆子有富丽堂皇的正堂不用,每次都去一无所有的空房会见客人,真是无可救药的傻。
可她又觉得李怡傻的可爱。
她伯父仇士良死后,仇家失去靠山,她其他姐妹如今在夫家受尽冷眼,也就这个傻子待她始终如一。
桃子虽不熟,却是他的心意。
仇晴儿想想,觉得自己还挺幸福。
另一边,李怡在大空房里接见了刘异。
刘异环顾四望,发现屋里没有坐榻、凳子,他们只能站着说话。
他疑惑问道:
“你平时就在这会客?”
李怡意味深长浅笑,答:
“这屋里没有任何可藏身的地方,不怕被眼线偷听,我们可安心讲话。”
刘异竖起根大拇指,为他点赞。
“高啊!”
“你怎么突然想起来看我?”李怡问。
“我来是想告诉你,我要娶你妹妹,婚期定在本月二十二。”
李怡听完,半天没有反应。
他保持目不转睛地盯着刘异看了许久。
一个世纪过去了, 他眯起眼睛问:
“你对安平做过什么?”
“你为何有此疑问?”刘异假装不解,“我来提亲自然是因为我对她一见钟情,才会义无反顾登门。”
“若你真义无反顾,就会在她入观前赶来提亲,你现在才来,一定有什么不可告人的原因。”
刘异挠了挠头。
这个腹黑大舅哥智商超高,很难对付啊。
“呃……我今日除了来提亲,还是来给你道喜的。”
“我有何喜?”
“恭喜你就要做舅父了。”
咚~
李怡突然出手,沙包大的拳头狠狠砸在刘异小腹上。
刘异龇牙咧嘴地痛到弓起上身。
“尼玛,李怡你个大骗子,你竟然还怀有武功。”
李怡出手时他没躲,本想挨一拳让大舅哥出气。
可他没想到李怡的拳头又快又狠,这绝不是普通人该有的速度和力量。
“呔,你个不要脸的小贼,竟然敢偷我妹妹。”
他妹妹一出生,他们皇帝老爹就被宦官杀害了。
李怡跟李安平年龄差距比较大,他对妹妹有一种长兄如父的老父亲心态。
如今听到辛苦养大的白菜被人偷了,心中自是怒不可遏。
他挥出第二拳时,刘异终于还手了。
嘭~
咚~
嗵~
两人拳对拳,脚对脚,开掐。
双方都没下死手,却也都没留余力。
三百招过后,两人速度放缓。
五百招过后,两人气喘吁吁地坐在地上背靠背休息。
刘异拿袖子擦了擦嘴角的血,用胳膊肘往身后捅捅,问:
“李骗子,你身上明明有功夫,当年在慈云禅寺初见时,为何还会被我挟持?”
李怡揉着自己火辣辣胖一圈的脸回答:
“我当时看你身上没有杀气,就想陪你玩玩。”
“槽,你骗了我这么多年。”
“是你自己傻,你也不想想,我堂堂王爷,若身上没功夫,怎么敢一个人在外游历?”
刘异想想也是,这么大bug他竟忽略了。
“你功夫跟谁学的?”
“黄檗禅师。”
“佛门僧人还管传授武功啊?”
“师父对我期望甚高,可惜我终究让他失望了,到现在一事无成。”
他当年受刘异点拨返京还俗,曾想把被宦官软禁的唐文宗李昂拯救出来,期望叔侄合作干一番大事。
可李昂一听到他要再谋划一次甘露之变,被吓得险些尿了裤子。
李昂哭着问:
“光叔,你自己蠢就好了,为何还要害朕?”
李怡当时失望至极。
他明白这是个软弱的帝王,没有什么困难是战胜不了他的。
待到李炎登基,他就更失望了。
没人比李怡更了解这个自幼以捉弄他为乐的侄儿秉性。
李炎确实比李昂有谋算,胆子也大。
可惜他这人过于刚愎自用,唯我独尊。
李炎认准的事情,哪怕错得再离谱,也不允许有人拍砖。
李怡认为这个侄儿也不值得共谋。
可怜他空怀救国救民之志,却找不到一个让他施展抱负的好皇帝。
李怡现在经常怀疑,他当初还俗是不是错了?
他正思绪万千时,后背又被刘异怼了一下。
“李骗子,我娶你妹妹,你到底同不同意啊?给句痛快话。”
李怡悠悠叹口气说:
“她被你欺负了都没告诉我,可见是真心喜欢你,怕我找你算账,既然如此,我为何要反对?”
“那你刚才还打我?”
“得之不易才会珍惜,我怕你不懂珍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