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iv id="tet_c">林老太和凤仙此刻大喜过望,激动地互相握着手掌,恨不得原地跺脚蹦跶两下。
一屋子人无不欢欣鼓舞,连隔壁屋躺着的林老大听到声音都高声询问:“娘,出啥事了,你们到我屋来说,别不让我知道啊!”
林老太忙小跑到大儿子屋里,却因为冲得太猛眼前发黑,差点栽倒在地。
好在凤仙及时搀住,扶住了她,才哽咽着嗓音将好消息告诉林老大。
“大哥,找到囡囡了,婶子高兴坏了,路都走不稳。”
囡囡是凤仙给女儿起的小名,可怜那孩子出生没两天,连个像样的名字都没有,便被抱走了。
“真的?囡囡在哪?你们跟她相认了吗,她怎么没跟着一起回来?”
林老大顾不上手上翻烂的魔方,一下子忘了屁股上的伤,翻身就要下床,结果屁股蛋压在床榻上,疼得他龇牙咧嘴,倒抽凉气。
伸长脖子往外看,不见小孩子的踪影,心里有些失望。
凤仙赶紧把碧云的话仔仔细细说了一遍,末了又问她:“碧云,前些日子城东有户姓郭的人家发生大火,一家四口无一存活,那户人家你认识吗?”
“对,对,郭婆子有没有在你们府上出现过,这号人你熟悉吗?”
老太太急得搓手,冥冥之中千丝万缕的关系,好似一团烦乱的乱麻,如今好不容易找到头绪,就差一点,这团杂乱无章的麻绳就要被解开了。
那孩子说到底也是林家血脉,是凤仙下半辈子的指望,她怎能不重视。
碧云乍一听到郭婆子的名号,有些耳熟,却想不起来在哪听过。
她是跟着谢棠从京都来谢府伺候的,扶海城的人和事,了解得不多,除了同乡的李掌柜和主子身边的几个贴身伺候丫鬟,其余人接触得极少。
好半晌后,才想起先前好似听小门处的门房传过话,有个姓郭的妇人来找过芸芙。
因几乎每次来扶海城时,那婆子都会来几趟,碧云对她才有些印象。
“我记得,的确有这么个人,每回来都找芸芙姐姐,”碧云此时还有些摸不着头脑,不知道她二人跟小主子的身世有什么关系。
只能将知道的都说出来:“大伙儿刚开始没注意,后来次数多了,有人问芸芙,她只说是远房亲戚找她帮些小忙,只是每回见完人芸芙的脸色都不太好,毕竟皇家都有几门穷亲戚,更何况我们,我们就没太在意。”
现在想起来,城东走水的那晚,动静挺大的,若真是芸芙的远房亲戚葬身火场,她怎会至今一点反应都没有。
林老太立刻想到其中关窍:“定是郭婆子跟这丫鬟有私,没准是她们调换了凤仙的孩子也未可知!”
凤仙红了眼圈儿,重重点头:“一定是这样的,郭婆子一家若没人帮衬,怎么可能过上那样的好日子,我的囡囡,她还那样小,抱在怀里软得跟小猫一样,就被两个黑心肝的从我身边抢走了……”
说着说着,眼泪止不住往下掉。
屋里众人听了无不唏嘘,轻声抽泣起来。
祥云搅着衣袖子,刚给奶奶擦完眼泪,又去给凤仙擦,忙得脚不沾地,最后一看屋里人都在擦眼泪,无奈叹着气放弃了。
罢了,袖子湿了也止不住她们的眼泪,且让他们哭一场吧。
祥云唉声叹气的小模样,落在大伙儿眼中反而把众人逗笑了。
林老太摸着胖丫头的脑袋:“今儿的事都是阿宝的功劳,要不是她出钱买下碧云,囡囡不会这么早找到,阿宝,你真是大伙儿的福星,这个家没了你可怎么办?”
祥云抱住奶奶的一只腿,扬起脖子满脸得意:“阿宝一直陪着奶奶,哪里都不去,阿宝永永远远是奶奶的孙女。”
钟叔也跟着笑没了眼:“好好好,还是孙女可人疼,冬天里的小棉袄,夏天里的冰凉茶,等囡囡回来了,你们家就更热闹了。
单看你家几个小孙子孙女的品性,也知道囡囡定然也是个懂事听话的好孩子!”
一屋子人都乐呵呵点头赞成,唯有林老太和祥云收敛了笑,神色一沉。
晚上时候,林家人用过晚膳,凑在屋里商议该怎么把囡囡要回来。
若是谢家不知道真相,他们贸然上门相告,对方定不会接受,惹恼了谢家人,没准还要吃官司。
若是谢家从一开始便知道孩子是领养的,他们出面也讨不到好处,只要谢家咬死囡囡是她们亲生的,以凤仙如今的只言片语根本无法证明孩子是她的。
名不与官斗的道理,大伙儿都清楚。
可凤仙首先是个母亲,担忧了两年的她,心里该是何等痛苦啊,如今孩子近在眼前,怎么能忍着不把孩子接回身边呢?
林老太知道她心里苦,此刻怕凤仙沉不住气,不得不提醒道。
“接囡囡回来的事得从长计议,今日我去谢府见了那孩子,养得跟画上的福娃一般精致,吃的用的穿的都是顶好的,即便能接回来,孩子适不适应得了天差地别的环境也未可知。”
“娘说得有道理,谢府养大的孩子,毕竟不一样。”
“婠姐儿……囡囡被谢小姐捧在手心长大的,从小穿的衣衫是谢家在京都的专门养蚕庄子制作出来的,穿戴更是无一不精细,说句得罪大伙儿的话,她的梳子是釉玉的,碗碟是琉璃彩的,连恭桶都镶金砌玉,富贵无极……”
林老大和碧云的一番话,听得凤仙沉默许久。
是啊,她只顾着想谢家会不会把孩子还给她,怎么忘了女儿愿不愿意跟她回来。
囡囡如今是谢府的小小姐,身份尊贵,亲爹是官家亲封的云麾大将军,祖父更是战功赫赫的镇国大将。
这样身世,是林家想都不敢想的存在,更是林家拼搏几辈子也达不到的高度。
女儿跟着她,能得到什么?
一个曾流落烟花柳巷的亲娘,一对狼心狗肺的祖父母,还有个死了骨头都不知道葬在哪里的亲爹。
天上地下,云泥之别。
凤仙仿佛一下子被抽走精气,整个人瘫坐在座椅上,先前找到女儿的惊喜在此刻全都化作无边的恐惧。
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