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宛棠的反应和陆昀铮正好相反。
她的脸上带着盈盈的笑意,杏眼眯成了一弯月牙,“真哒?”
她连忙接过来,查看被上级批准了的离婚报告,手指都在轻微地发着颤。
终于……终于她可以彻底摆脱上一世的一切,去拥抱自己的新人生了!
许宛棠脸上的笑意化为实体,像一把钝刀一样一下又一下地扎着陆昀铮的心。
他压下心中的酸涩,一遍又一遍地告诫着自己:这是许宛棠最想要达成的事,他不该在这时扫兴。
但,此时此刻,有些话又不得不说。
再不说,他怕自己会后悔。
陆昀铮的双手放在腿上,不停地发着颤,他紧紧地攥着拳,指尖已经泛白也毫无察觉。
“许宛棠,我有话和你说。”陆昀铮那双向来冷漠的丹凤眼中如今尽是郑重。
可许宛棠却对此一无所知,她只顾着高兴地看离婚报告了,压根没抬眼看陆昀铮。
“说呗,我又没堵你嘴。”许宛棠头都没抬地道。
“能不离吗?”陆昀铮的双眼一眨不眨地盯着许宛棠,嘴巴紧紧地抿着。
许宛棠动作一僵,此时也察觉到氛围的不对劲儿了。
“什么?”她下意识地反问。
陆昀铮的身体坐得笔直,双眼没有一丝躲闪,认真地像是在接受组织的考验。
“能不离吗?”他顿了顿,喉结上下滚动了两下,足以见得他现在的紧张程度。
屋子里静悄悄的,连厨房柴火燃烧的声音都听得到。
“我知道,在这段婚姻里我错得离谱,我让你受了很多很多的委屈。我也知道,在你这儿,我没脸说这样的话。”
他的手握得更加的紧,“以后我会对你好,比任何人对你都要好,你想吃什么我给你做、你想要什么都给你买、你生气了可以随时拿我泄愤,打我骂我都行、你冷了我给你续暖水袋,你无聊了我给你搜罗好玩的、好看的……”
“张秀菊那边我可以一辈子都不让你和她有接触,你不喜欢什么我绝不会强迫你做,不会再犯以前的错误。”
陆昀铮语无伦次地说着,卖力地推销着自己,“只要你想,只要我能,我什么都可以做,所以……能不能不离?”
男人说到这儿时,眼眶隐隐发红,再一次强调着,“我会对你好,我保证。”
他顿了顿,接着道,“不过,你不答应也没关系,我没有逼你的意思。”
此时,许宛棠终于将手里的离婚报告放在桌子上,看着眼前的男人,深深地叹了口气。
在这次叹息声后,屋子再一次陷入寂静。
陆昀铮望着许宛棠,等待着许宛棠对他的审判。
“陆昀铮。”许宛棠沉声道,似是不解,又似是在呢喃,“何必呢?”
陆昀铮在听到这句话时,双眸瞬间暗了下去。
他听懂了,许宛棠是在拒绝他。
他早就知道会是这样。
是他活该。
“你知道吗?有些东西一旦发生,造成的结果是不可逆转的。”许宛棠回想着上辈子的遭遇,淡淡开口,“有些事情,不是你说了抱歉,我说了没关系,就可以翻篇儿重新来过的。”
上一世的遭遇太苦,像是一块烧红了的铁烙,冒着滚滚的黑烟在她身上烙下一个又一个的印记。
她在遭受了这些苦楚以后,行刑的人突然悔悟,和她说他错了。
伤口会消失吗?
不会。
“陆昀铮,我对你的感情,早就在……”她本想说上一世,但又适时停住了,接着道,“早就在很早的时候消耗光了。”
“我和你在一起的很多时候,都能想到那段时间的经历。”许宛棠道,“我没有办法像我们刚认识时那样去看待你,你明白吗?”
陆昀铮的眼角越来越红,没说话。
“我们没可能了。”许宛棠落锤定音,给这件事下了结论。
“你现在不想离婚,很有可能是不习惯。这段时间以来,哪怕是养个小动物、养一盆花花草草都会对其产生感情,何况是人呢?”
“分别总需要一段时间适应,等这段时间过去就好了。”
陆昀铮固执地摇头。
许宛棠只当他跟小孩子一样,在耍脾气,于是换了个话题,“你什么时候能请长假?”
他们的离婚证是在b市办的,所以办理离婚也要回b市办理。
“年后。”陆昀铮嗓子有些哑地道。
他还没和许宛棠过过年,这也算他的一个私心。
许宛棠点点头,“可以,那年后我们回b市办手续。”
“正好这段时间还可以安排一下连岛的生意,和大家过完年,也能正式地告个别。”许宛棠道。
原本她就想着过完年再回b市。
在这里认识的人多,大家相处了这么久,和家人没两样,怎么着也得和大家一起过个年再走。
“对了!我有东西给你。”许宛棠快步走向卧室,拿出了一个信封。
“这是……?”陆昀铮接过,打开信封,只见里面装着满满一信封的钱。
陆昀铮蹙起眉头,“给我钱做什么?”
“你还记得吗?在b市招待所,你给了我一笔钱。”许宛棠狡黠地笑笑,“实不相瞒,你给我的这笔钱可解了我的燃眉之急。”
“当时我兜里没什么钱,连衣服穿的都是带补丁的,想要拿钱傍身、考虑未来更是不可能的事儿。”
“不过你来了招待所,把这笔钱给了我。我拿着这笔钱在b市给自己买了处容身之所,还用剩下的钱投资了小生意,本金早就赚回来了,只是一直没有机会还你。”
“现在正是时候。”许宛棠将钱推得离陆昀铮近些,“拿着吧,之前就当是借给我的,现在连本带利地还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