科布茨尔和莱茵菲尔斯伯爵再次对视,都从彼此眼中看到了意动。
说实话,《莱茵-塞纳河条约》完全没有带来奥地利想要的东西。
在协议签署之初,奥地利上下都认为可以借此契机,让自己的产品打入法国,顺带占领南德意志市场。
而法国也在自己的优势产业上,允许奥地利制订了相当高的保护性关税。
谁知,法国的产业发展速度简直令人震惊,不论是生产规模、质量还是成本,没用多久就完全压过了奥地利,就更别说其他南德意志邦国了。
甚至奥地利的传统优势产业,例如炼铁、玻璃制造等,都开始招架不住法国的竞争。
钢铁产业方面,法国在南尼德兰瓦隆区大量投资,建了很多炼铁厂,而且冶炼技术非常先进,每天都有大量优质铁制品从那里就近运至莱茵河,并沿河销往南德意志各地。从质量到价格,都完全碾压奥地利产品。
至于玻璃制品,目前奥地利虽然仍是最大的出口国,但生产过程中却需要从法国进口纯碱、着色剂等化工原料——法国的纯碱价格只有其他国家的三分之二,而且产量惊人,已经垄断了欧陆市场。这就导致了奥地利玻璃有超过四分之一的利润都给了法国。
同时,法国人利用手中便宜的纯碱,将自己的玻璃成本大幅压低。虽然由于工艺落后,还只能生产中低端产品,但已经严重冲击了奥地利的玻璃产业。
另一方面,法国的纸张、化妆品、家具、化工产品等优势产业,顶着奥地利60%到80%的高关税,仍旧比奥地利本地产品更加物美价廉。
更有甚者,在签署协议时法国的化工产业还没有发展起来,所以南德意志诸国对其关税只有15%。这就导致了法国的纯碱、肥皂等产品一夜之间席卷南德意志,令这些国家的相关产业尽皆破产。
加上法国人特别会搞销售,同样质量和价格的产品,他们搞一些噱头,配上精美的包装,放在装修精致的百货商场里,销量就能超过奥地利产品好几倍。
科布茨尔虽然不愿承认,但实际上南德意志诸国已逐渐沦为法国产品的倾销地。
所以如果能如英国人所说,联合所有南德意志邦国,重新签署《莱茵-塞纳河条约》,正是奥地利求之不得之事。
只是,这仍是有触怒法国的危险。
科布茨尔先支走了格伦威尔,而后立刻将此事报给了利奥波德二世。
病床上,神罗皇帝疲惫地看向国务大臣,边咳嗽边问道:
“图古特男爵,咳咳,您有什么,咳,看法?”
后者沉吟片刻,欠身道:“陛下,这是个改变我国贸易局面的好机会。
“不过,英国人显然是想借此破坏我们和法国的关系。而且法国也确实有可能因此而发怒。”
利奥波德二世靠在枕头上,叹了口气道:
“所以,咳咳,我们应该不理会,咳咳,英国人的建议?”
“不,陛下,”图古特男爵道,“我们应该利用英国人的心思,让他们承担压力。”
“请,咳,说下去。”
“我认为,可以邀请英国加入《莱茵-塞纳河条约》,而后由英国人提出重谈关税比例的要求。
“同时让萨尔茨堡建议,在重谈期间,暂停协议的执行。由全体缔约国投票决定是否这么做。我相信,除了法国,可能还有巴登之外,其他国家都会同意暂停的。
“这样的话,法国就算有不满,也不会将怒火发泄到我国头上。”
利奥波德二世又是一阵剧烈的咳嗽,点头道:
“您的办法,咳,非常可行,咳咳。请您和英国人,咳,谈吧。如果他们,咳咳,不愿加入,咳,您可以给他们,咳,一些利益。例如,和普鲁士,咳,改善关系。”
“是,陛下。”
令利奥波德二世没想到的是,次日图古特男爵向格伦威尔提出让英国加入《莱茵-塞纳河条约》,英国人几乎毫不犹豫地便答应了,甚至还表示可以将萨克森、图林根甚至普鲁士也拉入这个贸易协议之中。
当天下午,格伦威尔勋爵便离开维也纳,赶往符腾堡讨论贸易协议的事情。
马车上,他思忖着向助手口述写给英国议会的报告,由后者执笔抄录。
凯文·罗尼德看着报告草稿,同时有些迟疑道:
“勋爵大人,这件事会令我国卷入风险之中,议会很可能否决……”
“不,首相大人一定会要求议员们同意的。”格伦维尔微笑道,“我们将与法国对峙是注定之事,并不算风险。
“奥地利人想利用我们抵挡法国,却忘了这也会使我国和奥地利的关系更为紧密。同时,南德意志诸国也会因此欠我们一个人情。”
他向前探身,低声道:“甚至在有必要时,我们可以用退出《莱茵-塞纳河条约》谈判,来威胁他们。”
……
巴黎。
凡尔赛宫。
约瑟夫逐一核对过书记官誊抄的礼单,将其交给埃芒:“请您派人将这份清单交给双子公司,让他们在三天之内完成采购,而后用最快的速度运往俄国。”
“是,殿下。”
约瑟夫疲惫地揉了揉额头,刚端起红茶喝了一口,就见弟弟夏尔甩开家庭教师的手,大步跑了进来。
小男孩向约瑟夫躬身行了一礼,而后双手交扣放在胸前,涨红了脸,大声道:“哥哥,求您去向亚历山德拉女大公求婚吧!”
“噗——”约瑟夫一口茶水差点儿喷到埃芒身上,这才注意到夏尔的脸上似乎还带着泪痕,于是便从家庭教师手里接过手帕,蹲下来帮他擦去眼泪,微笑道:
“你怎么突然想让我跟她求婚?”
“我……”夏尔迟疑了一下,终于挺起胸道,“因为我想和她一起玩,我还想要用剑赢过她!”
约瑟夫笑道:“但这和求婚有什么关系?”
“因为她要回彼得堡了!”
约瑟夫点头:“她是要回去参加波将金亲王的葬礼吧?”
“可我不想让她走!”夏尔急得眼泪又冒了出来,“如果她能嫁入波旁家,就可以永远留在巴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