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名懂意大利语的军官冲进了凯姆的帐篷,手中握着报纸,连行礼都忘了,愤怒大喊:“将军,这些该死的记者竟然……”
“绝不能就这么算了!将军,我们去找法国人算账!”
这句话仿佛直刺凯姆将军的大脑,令他浑身涌出一股巨大的力量。是的,只要能率部围住那几千法军,好好羞辱他们一番,明天的报纸头条一定会非常精彩。
至于会侵入摩德纳,呵,这种小国还不是他来去随心?
凯姆将军猛地站起身来,一句“整军出击”刚到嘴边,却突然卡住了。
他想起了昨天看到的法军旗帜上的海豚与鸢尾花,说明那是法国皇家近卫军团。
他经历过利格尼茨战役,亲眼见证了不足一万人的法国近卫军团是如何切入数倍于他们的普鲁士军中,并将其死死按在奥军防线以西的。
而他手下的3万大军里只有4千皇家德意志军团的精锐,其他的则是波西米亚卫队和匈牙利戍边步兵团。这也是为什么突然出现的炮声就会令奥军陷入混乱——后两者都是就近调集的,战斗素质非常一般。
凯姆将军又缓缓坐回椅子上。
抛开自己冲动之下可能引发法、奥战争的危险,就算不管不顾地去找法国人算账,结果很有可能也是自己被数千法国近卫军团再羞辱一次……
他沉着脸对那两名军官挥手:“那只是一场意外。传令,即刻起任何人不得再提起此事。”
然而,意大利各国的报社却似乎很乐于提起此事。
仅仅两三天工夫,从撒丁到两西西里,各大报纸都转载了《热那亚商业消息报》的消息。当然,这背后是塞居尔用经费在推动。
意大利到处都在议论着“奥地利军队在帕尔马边境被几千法军吓破了胆”,甚至越传越邪乎,很快就变成了“奥军一路跑回托斯卡纳,大炮和燧发枪扔得满地都是”,“特尔苏科镇的人还捡到了凯姆将军的雕花马桶”。
原本是要展示奥军强大战斗力的军演,最终却只展示出了笑话。
……
凡尔赛宫。
和平厅门口,莱茵菲尔斯伯爵理了理衣领,斗志昂扬地准备和巴伊继续“战斗”。
意大利那边的形势非常有利,他相信法国人很快就会松口的。
就在此时,他的助手小跑过来,将一封信交给了他:“大人,是驻帕尔马公使刚刚发来的。”
莱茵菲尔斯伯爵拆开了信,脸上的微笑顿时僵住。
信上先简要陈述了凯姆军团出丑的事情,后面则提到,帕尔马和两西西里都表示将重新考虑调整对法关税的提议。而托斯卡纳公布了对法加征关税的比例——毛皮制品、瓷器等加征18%,其他商品最多只加了3%。
奥地利外交大臣用力将信揉成了一团。毛皮?瓷器?这些东西本就不在法国的出口清单里。而最重要的酒类、纺织品、家具等,只加了1.5%,这和不加有什么区别?!
这些小国都很实际,两个巨人吵架,他们自然不会去得罪肌肉更发达的那个。
唯一坚持提高关税的就只有威尼斯这个奥地利的属国了。
但莱茵菲尔斯伯爵知道,法国绝对不会为了区区一个威尼斯而放弃巨大的奥地利市场。
他深吸了一口气,迈步走入和平厅。
果然,今天巴伊一反之前的拖延与搪塞,态度坚决地表示,《莱茵-塞纳河条约》必须得到尊重,法国不考虑对其进行调整。
……
半個月后。????奥地利,布拉格。
弗朗茨二世从圣维塔大教堂走了出来,脸上丝毫看到不到刚刚加冕波西米亚国王应有的庄重与威严,而是咬牙不断嘀咕着什么。
“沃拉泰尔这个废物……可恶的法国人……”
沃拉泰尔就是莱茵菲尔斯伯爵的姓氏。
弗朗茨二世想起自己昨天还在和大臣们大谈“统一神圣罗马帝国”,“让帝国重新成为欧陆的主人”,而现实却是连要求法国在贸易上让步都做不到。
他猛地转头对侍从喝道:“让那个愚蠢的凯姆给我滚去马洛什管仓库!”
“遵命,陛下。”
弗朗茨二世发完脾气,很快又陷入了沉沉的忧虑之中。
如果不能改变目前的贸易格局,奥地利市场肯定会被法国逐步占据,奥地利的贸易收入也将随之持续走低。
自己纵有可比肩奥托大帝的宏伟志向,但如果没有足够的金币做支撑,那就永远只是一场幻梦而已。
他随即想起了这次奥地利军队在意大利的糟糕表现。
很显然,军队急需进行一场大规模的改革才行。那些名垂青史的国王,无不是拥有一支战无不胜的强军,自己也不能例外。
而进行军事改革,同样需要大笔资金。
钱,成了他面前一座无法翻越的巍峨巨峰。
弗朗茨二世垂头丧气地回到布拉格皇宫,就看到英国驻奥地利大使巴瑟斯特正等在门口。
后者向他抚胸行礼,先说了一大堆祝贺加冕的套话,而后接道:
“陛下,有一位尊贵的客人希望能够与您会面。我相信,这对你们二位都非常重要。”
弗朗茨二世诧异地问道:“请告诉我他的名字吧。”
“普鲁士国王,威廉二世陛下。”
“他来做什么?”弗朗茨二世皱眉。普、奥一年前还在西里西亚打得血肉横飞。眼下,普鲁士国王却突然要来见自己,这很不合常理。
但英国人能从中牵线,却又让他不得不谨慎对待。
次日中午。
一辆黑色马车停在拉格皇宫广场上,侍从拉开车门,威廉二世走了下来,朝神罗皇帝远远地欠身示意:
“皇帝陛下,我原本是准备来参加您的加冕仪式的,只是,您知道,卢萨蒂亚的淤泥有多么难缠,导致我现在才赶到。”
弗朗茨二世冷眼打量着这位奥地利的老对头,随后露出了标准的外交式微笑:
“欢迎您的到来,无论它是早还是迟,总之都展示了您作为选帝侯的恭敬态度。
“哦,您请进来吧。”
威廉二世没理会他言语中对自己身份的打压,跟着进了王宫,不咸不淡地寒暄了几句,而后轻咳了一声,道:
“啊,我听到一些消息,最近奥地利的财政情况似乎并不太乐观。”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