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得到了闪灵的答案后,兰柯佩尔的心情有些复杂中带着沉重,一时有些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最终只是站起身来,决定向闪灵道别。
“怎么了?您的神色不太好,是太过代入了吗?”
闪灵同样起身关切地询问。
“没什么……就是想一个人去舰桥上吹吹风了,放松一下精神。”
兰柯佩尔在门口扭头,平静地对闪灵说道:
“要一起来吗?”
闪灵轻轻摇头,婉拒道:
“不必了,我还要去丽兹身边,您请先行就好。”
兰柯佩尔当然不会强求,临走前最后说道:
“如果有什么线索,或者需要我帮忙的地方,随时叫我。”
闪灵无言,但能从她最后递给自己的眼神看出来,她答应了。
“……”
在送走了兰柯佩尔后,闪灵一个人还坐在会议室里,没有离开,她将搁置在身旁的剑拿起,横置在自己的膝盖上。
干枯的剑鞘上反射着幽冷的光,勉强能看到闪灵模糊的面容。
她又想起了那段岁月。
……
……
五年前。
【泰拉历1093年,12月19日,5:13:12pm】
【巴别塔反围剿时期,卡兹戴尔西部荒野】
此时,巴别塔已经崩塌,特雷西斯已然入主伦蒂尼姆,特蕾西娅的遗躯也早已下落不明。
罗德岛还并未建立最初的框架,巴别塔的另一半正暂时扎根在名为卡兹戴尔的土地上,可是,收到消息的各国并没有放过这个机会。
三天。
卡西米尔的征战骑士方阵,冲垮了最后一堵城墙,留守的土石之子们竭力奋战,全数牺牲……再无要塞可守,唯剩一片腹地。
七天。
乌萨斯那足以碾碎文明的黑潮,轰鸣的炮火洗染了每一寸土壤与天空,在其冲刷下幸存的卡兹戴尔流民十不存一。
十二天。
维多利亚的高速舰队形成了足以扼杀一切反抗的包围网,在无穷无尽地扫荡下,卡兹戴尔几乎被切成了细小的碎片。
……
……
今天,是第十五天。
没有放过任何人,一些并非萨卡兹,只是在卡兹戴尔周边活动的行商,讨生活的拾荒者,来不及撤离的普通流民也全数卷入杀戮的洪流。
战争……一视同仁。
在黄昏与黑夜的交接时分,又有人倒下了。
这群仅剩的人正拼命逃离战场,但病痛和伤疾在途中俘获了他们,随之而来的就是死亡。
濒死的青年已失去挣扎的力气。
他的母亲跪在一旁,可唯一能做的就是像对待刚降生的孩子一样,紧紧搂着他的上半身。
察觉到怀里的身体再也暖不起来了,她的喉咙里发出一声叫喊,比起呼唤更像干嚎。
仿佛听见了声音,青年瘦弱的胸膛轻微搏动了一下。
紧跟着又一下。
那来自躯体深处的动静正越来越明显,就如同流逝的生命力去而复返。
几乎像是跳起来一般,他的母亲抓住了不知何时来到面前的陌生人的手。
她一眼就认出了那是两名萨卡兹,可无论她们是生的福音还是死的使者,她能做的都只有恳求。
白衣的萨卡兹将手放在病人胸腔上。黑袍的则垂眸看着他们。
仅存的日光竟从夜色里抽离了出来,落入了垂死者黯淡的双眼。目光将他与母亲重新相连。
从起点到终点,镌刻了一个人生命中所有片段的回忆,还有回忆中蕴藏的情感正从他们身体里渗出来,和那层薄薄的夕阳一起环绕着他们。
夕阳是没有温度的,也不会再流动,它只是从死者来到了生者的眼睛里。
一滴泪从母亲干枯的眼眶滚落,而在这刹那之后,黑夜终于公平地裹住了每一个人。
“……”
闪灵静静地看着最后一丝黄昏融进夜幕,最后一缕光芒也在地平线的尽头睡下。
“传说中,古老的卡兹戴尔曾有过一位白角的魔王。”
冷淡的声音在她身后响起:
“据说魔王拥有着编织光阴的能力。他以黄昏为丝线,将萨卡兹过去、现在与未来的荣光织在天幕上。”
“每一位在战场上搏杀的战士,只要一抬头就能看到永恒的倒影。这令他们不顾生死,在魔王的率领下战无不胜。”
“在卡兹戴尔,类似的传奇故事还有很多。”
白角的医者抚着早已干枯发僵的剑鞘,答道。
“让活着的人触摸到生与死的分界线,既能鼓动他们奔向死亡的勇气,也能令他们感知到生命并非全无意义,从而更好地与所爱之人告别。”
凯尔希陈述着事实。
“在你和夜莺的治疗下,病人临终前最后一次矿石病紧急发作得以抑制。”
“他体内急速生长的源石结晶暂时平复,你们不仅帮助他平静地离去,还救了他的母亲。”
闪灵看着凯尔希,她知晓这个女人甚至比自己更清楚她的身份——赦罪师,这一名称的所代表的绝非字面上的浅层含义。
“所以你始终没有让那位盯着我的刺客动手。”
阴影中的那把匕首时刻保持着沉默,其可怕的锋利甚至足以瞬间将自己的白昼划出一道致命的隙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