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章 似曾听过
仆妇赶紧的伸手按在了妇人的肩上，在她耳畔道：“夫人，莫要吓到孩子，您忘记怎么答应人家小娘子的了？”
闻听此言，妇人已经半起的身子，赶紧的又坐了回去。
这就让仆妇很是诧异，是真的没想到，自己竟然能劝得住这位。刚刚进来之前，是侍卫小声叮嘱自己看着点夫人的，说人家心善帮忙，千万不能伤到吓到人家孩子才好。
这一幕尽数落在鸿小朵眼中，现在看着这妇人跟正常人无异，只是有些憔悴。
鸿小朵牵着开阳的手上前也坐了下来，到底还是同情妇人，示意开阳坐在了妇人面前的位置上。
不是她白莲花，同情心泛滥只顾着同情妇人，就不顾开阳的安全。
是她能够确定，这妇人绝对不会伤害开阳的，再说了，有她在边上盯着呢。
妇人看着开阳很是欣喜，眼睛一眨泪珠却落了下来，瞧见开阳有些不知所措的神情，妇人赶紧的拽了帕子擦拭泪水。
双唇动了几下似乎有很多话要对开阳说，却又怕说的不对吓跑了孩子，也怕鸿小朵听了不喜的，生气了赶她离开。
而开阳得知面前的妇人精神有问题，更是不敢先开口说话。
“夫人，请喝茶。”看着气氛这么僵着也不是个事儿，鸿小朵只好先开口了。
至于夜里喝茶影响睡眠什么的，就眼下这个状况，还算是什么问题么？根本也没的睡了啊！
“谢谢。”妇人口中道谢，视线却始终没离开过开阳的脸上。
先前在这妇人住处，看到梳洗后的妇人有似曾相识的感觉，这会儿跟开阳坐在一处，鸿小朵才注意到，这妇人与开阳二人眉眼间竟然惊人的相似。
难怪在街上的偶遇，能让妇人那般。
鸿小朵注意到的，那仆妇也是注意到了，心中虽也是一惊，但是她不敢说什么。
本就绞尽脑汁想着，等下怎么劝说开导夫人呢，这种时候若是再说这位小公子长得跟夫人很像，那夫人岂不是更觉得这小公子是她的儿子了？
那不是火上浇油呢么！眼前这一出，怎么收场都还不知道呢，哎！
这世上，长相相似的人多了去了，更何况，当年小主子出事后，不但现场的小床上有血迹，几天后在城外山坳上找到了明显被野兽撕咬过的血衣，那就是小主子当晚穿在身上的小衫，上面有夫人亲自绣的祥云图案，不会认错的。
府中上下，也就只有夫人不接受这个残酷的事实，觉得小主子还活着。
妇人鼓起勇气，缓缓伸出双手把开阳的手轻轻的小心翼翼握住，见他没有挣脱，亦没有嫌弃自己的意思，她的眼瞬间又红了。
“饿不饿？”妇人的声音轻柔，仿佛怕吓到了面前的孩子。
开阳闻言，视线从被握住的手上抬起，看着面前的妇人，摇了摇头。
似乎觉得这样的回应有点不妥，略微想了下轻声开口道：“傍晚吃的很饱了，所以不饿。”
开阳的补充回应，让妇人欣喜无比，激动的眼泪顿时又落了下来，匆忙的用帕子擦了。
“那你，你，你渴不渴啊？”妇人颤抖的声音又响起。
……
如此已经小半个时辰过去了，大家都能感受到，妇人是有很多很多话想对开阳说的，但是，她所说所问的内容，旁人听着或许都会觉得很无聊，都似那种没话生硬找话的。
旁人听着会觉得尬，但睡意全无的鸿小朵却注意到，那仆妇和护卫二人听得是一脸的动容，前者已经用袖子抹了几次眼泪，后者的眼也是红红的。
妇人每次开口，很明显都是认真斟酌过的，她问的很是认真，而坐在她身边听着的开阳，听得也很是认真，回应的同样认真，没有丝毫的不厌烦。
似乎没有人打断的话，妇人可以一直说下去，小的也会一直回应。
玉衡依旧很是精神，抱着双腿下巴搁在膝盖上，看着妇人与开阳二人，听着他二人之间‘无聊’的对话，但是小瑶光却接连的打起呼哈，眼皮也渐渐发沉，为了避免弄出动静打搅到室内的交谈，她小心翼翼的躺了下来，很快就进入了梦乡。
妇人全神贯注的看着面前的孩子，跟他说着话，眼睛都不敢眨，生怕一个眨眼后，眼前的一切如梦般消失，如同以往的数个昼夜的那般。
因此，旁边的一幕，妇人不曾注意到。
但，鸿小朵却是看得真真的，妇人的护卫频频对那仆妇使眼色，暗示着什么，但，仆妇始终在纠结犹豫。
不管这二人是何用意，打算如何，鸿小朵却能够断定，他二人并无恶意。
终于，妇人咬了咬唇，缓缓走向茶几边，小心翼翼的观察着自家夫人，见她只是在自己走动的时候看了一眼后，注意力又重新回到那孩子身上，这才背对着妇人站了，手有些抖的从荷包中摸出一个小瓷瓶，拔掉塞子倒出一粒药，放入茶盏中，然后往茶盏中倒了茶汤，摇晃片刻后，咬了咬牙端起茶盏转身递给了妇人。
很显然，那颗药绝对不是妇人日常服用，治疗她的药。
仆妇做这些的时候，也只是防范着自家的夫人。
“夫人，饮几口茶润润嗓子再与小公子说话啊。”仆妇努力的让自己声音不显出什么异常。
就在她紧张的怕自家夫人起疑的时候，就见夫人笑着伸手接了茶盏：“耎娘，给小公子也倒盏茶。”
说完，想起什么似的看向鸿小朵，小心的问：“他可以饮茶的吧？”
鸿小朵猜测，妇人可能想到有小儿不宜饮茶之说了，笑着点了点头道：“当然可以。”
当仆妇也给开阳倒了一盏茶，送到他手上后，妇人对着开阳笑着，举了举自己手中的茶盏，许是因为先前过于紧张，也许是话说了不少，口确实有些渴，温度刚好的茶汤一饮而尽。
接过自家夫人手中的空茶盏后，仆妇松口气之后，是自责和心疼。
“等天亮后，我带你一起用早食可好？”妇人又问。
开阳朝鸿小朵看了看，见她点头，赶紧的答应了下来：“好。”
“那你喜欢吃什么？肉饼？还是包子？”妇人忙不迭的满怀期待的又问。
“都可以，我不挑食的。”开阳回应道。
刚说完，就看着眼前的妇人身体晃了晃，开阳担心的刚想伸手去搀扶，那仆妇已经伸手扶住了妇人的肩头。
“耎娘，你快些给我弄点冷水来，我不能睡。”妇人努力的睁着眼睛，着急的对身侧仆妇道。
“夫人，困了咱就回去休息，好好的睡一觉，睡醒后再来寻小公子说话可好？”仆妇红着眼睛边哄劝，边扶着自家夫人站了起来，往外走。
妇人有些抗拒，无奈浑身无力，眼皮发沉，昏昏欲睡却还努力的想睁开，寻找着开阳。
“谢过小娘子今日的成全，在下保证不会再来叨扰各位了。”护卫上前，对着鸿小朵抱拳，深深一拜，然后转身背起了妇人就往外走。
看着对方的身影，鸿小朵什么都没说。
说什么呢？
问人家回去之后的打算么？问妇人药劲儿过了之后怎么办么？
也不能好心提议，说什么心病只有心药医，看着这妇人府上就不是寻常人家，看过的大夫不会少，不会没有大夫说过这句吧！
还有，刚刚这护卫说谢谢成全，这算什么成全？
不过是看着这位夫人可怜，熬夜配合一下而已。
真要是成全的话，就是把开阳送与那妇人做儿子，于开阳来说，有个把他当亲儿子的娘亲，有个家。于那位夫人来说，自此后找到了‘儿子’，她的心疾也会不治自愈了。
可以说，这是相当的两全其美了。
想到这，鸿小朵看向同样目送妇人三人的开阳，孩子稚嫩的脸上满是担心。
若不然，等下跟这孩子好好聊聊？让他自己做决定？
“佟儿，我的佟儿……”那三人已经出了房门，护卫背上的妇人声音微弱的声音传来。
鸿小朵皱起眉头，佟儿？怎么感觉在哪里听到过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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