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朱允熥跟朱元璋说话的时候,一脸张狂的赵平安匆匆从外面跑了进来,因为跑得太快,在经过门槛的时候不小心被绊了一脚,整个人摔倒在地。
见到这一幕,朱允熥当即眉头便是一皱,开口训斥道。
“怎么回事?如此慌张,成何体统?”
赵平安也没有起身直接爬着到了二人近前,用急速的语气说道。
“奴才君前失仪该死,这是方才陕西布政使司发来了十万火急的军报,说是汉中人田九成聚众造反已经夺了县城声势越闹越大,如今请求朝廷马上发兵救援。”
听到这话朱允熥当即脸色就是一变,而此时坐在旁边的朱元璋眉头紧皱,来了一句。
“还是削藩有些削的太晚了。”
他这么一说朱允熥瞬间就反应过来了,陕西那可是秦王的封地,第一任秦王就是如今秦王朱尚炳的父亲朱樉,这位爷那可不是一般人。
要说打仗,那自然不在话下,朱樉屡次发兵甘肃,打的那些少数民族的首领望风而降,可以说是威风赫赫,可是说做起恶来那也是,不遑多让。
比如说他宠幸自己的侧妃邓氏,专门按照皇后的寝宫规则为她打造住处,同时还命人做了一套皇后的服饰,这放在别人身上,妥妥的就是谋反大罪。
结果朱标求情之下,朱樉只是被圈禁了一段时间,便被返回陕西,光是这样也就罢了,他对地方上的百姓那可是无所不用其极。
搜刮民财,毫不手软,为了防止这些百姓进京告御状,他把这些人全部捉拿下狱,不少人直接折磨至死,搞得整个陕西怨声载道。
后来这位王爷的死也是颇让人唏嘘,居然是被三个老妇人合起伙来下了毒直接给毒死了,朱元璋得知之后,当真是恨其无用,怒其不争,专门下旨说此事都是朱樉咎由自取。
因此在给他取谥号的时候取的就是一个愍字。
何为愍?在国逢难曰愍,使民折伤曰愍,在国连忧曰愍,祸乱方作曰愍。
所以朱樉就得了一个秦愍王的谥号,也能够看出来老朱对于自己这个长子多么的失望,因此才会在这个时候说出这番话来。
如今的秦王朱尚炳,虽然没有像他老爹一样,不过也只是强的有限而已,朱允熥想到这里便皱起眉头来。
“当务之急就是先要把汉中的事情给解决掉,这件事情恐怕没有那么简单,地方上的奏报何在?”
赵平安这时候才赶紧从自己的怀中取出密信,双手奉上。
朱允熥接过之后展开一看眉头深皱,然后看见了朱元璋。
“皇爷爷此事没有那么简单,这个田九成居然是白莲教出身!”
听到白莲教三个字,朱元璋的身体猛然坐直,他把信拿了过来,仔细读了几遍,随后常常出了一口气。
“怪不得会闹出这么大的动静,原来是他们做的私下搞鬼!”
说到这里,朱元璋忽略挥手让赵平安退一下,然后这才看向朱允熥。
“想必你也知道,咱当年起兵的时候,的确是跟白莲教有些瓜葛,借的是小明王的名头,不过这些人都是一些草头大王,想的便是打完江山之后就坐享其成。而且各自为战,不听从号令,所以咱不能把江山交在这些人的手中!”
言下之意很明显,老朱在这件事情上是动了一些手脚的,朱允熥自然也不会细问,比如说小明王是怎么死的之类的话。
这时候就听朱元璋继续说道。
“说起来这白莲教也是由来已久,最早是传自于东晋佛教大师慧远的白莲社,这一开始研究的是佛家礼法,可是到了元朝之后,老百姓的日子过得苦。因此这白莲教就开始秘密结社,想要把元朝驱逐出中原,所以当时的义军之中多数都是出自于白莲教!”
朱允熥听到这里才开口发问。
“虽然说朝廷早就禁止了白莲教,可是从目前的情况来看,白莲教在民间的影响力还是不小,南方这边还算太平,因为百姓过得相对比较富裕,而北方则不然。由此看来,迁都北平已经是势在必行之势了,否则的话,今后北方将会起义不断!”
等他说完之后,朱元璋轻轻点头表示赞同。
“这些人唯恐天下不乱以教义来糊弄下面的百姓,这些事情着实难办,说起来这些百姓日子过得不好,便想着托庇于神佛,结果到头来糊里糊涂变成了乱民。如果杀了领头人,接下来这些百姓难免还会重蹈覆辙,这才是咱最感觉到头疼的地方。”
朱允熥瞬间脑海之中便划过一道闪电,他忽然意识到一个问题,白莲教正好是自己接下来进行深化改革的一个切入点。
说句不好听的话,之所以这些百姓会跟着白莲教起义,被忽悠是一方面,另外也是因为生活的不如意,说白了就是没盼头,要不然谁也不会那么傻,知道造反是什么结果。
既然如此,还不如拼上一把,他虽然对于明朝的历史不太了解,但是也知道明朝到了中后期就有一种杀人放火受招安的思想。
说白了还是因为官府和民间有了巨大的割裂感,这种隔离感难以弥合,既然如此,朝廷要在这方面下功夫,毕竟朝廷每年养那么多学子,给他们发放月例,总不能白养着。
想到这里朱允熥便直接开口说道。
“皇爷爷孙儿这边倒是有一个想法,这些百姓之所以会跟着白莲教闹事,还是日子过得不好,再加上对于朝廷有怨气。如果能够让这些百姓过上好日子,那问题也就迎刃而解了!”
听他这么说,朱元璋看了他一眼,轻轻摇了摇头。
“这事情哪有那么简单,这书上说的好,大道之行也,天下为公。选贤与能,讲信修睦。故人不独亲其亲,不独子其子,是故谋团而不兴,盗窃乱贼而不作,故外户而不闭,是谓大同。可是自古以来,又有哪个皇帝能够做到这种地步呢?”